几人便向水榭阁楼行去。
途经春止院,依稀瞧见月亮门内,蔷薇花架下,无双姑娘正幽然喝茶。
一身素衣与满院的胭脂色,倒极相衬。
温禾不动声色靠近云汲,低语道:“大师兄,我在魔阴王朝时,见过赫连断亲笔画了个姑娘出来,跟无双长得一模一样。”
云汲微怔,电光石火间想到什么,复又转眸望向身侧的廖深行,“敢问国师,你口中的梁彩枝是否与无双姑娘面貌相似。”
廖深行倒不遮掩,“是一模一样。”
言罢,继续向前。
云汲敛目沉思间,一行人已至水阁。
入门前,温禾倏地发现个疑点,不禁问出来,“赫连断前几日潜伏到国师府,你们不怀疑玉岚郡主有可能是他杀的么。”
国师摇摇头,云汲叹息一声:“他若想杀郡主,不必这般费事。”
温禾想想,也对。
搞悬念,玩死亡猜猜猜,并非魔头的风格。
他若想杀人,直接了当,咔嚓拧下人脑袋。若不解恨,再一手捻成灰灰。
温禾如释重负,出口长气。
玉岚郡主并非赫连断所害,那么先前的几宗命案,同理,与赫连断应该无关。
木七端坐案前,身前置着一款袖珍香鼎,修长白净的手正燃着香篆,待古鼎内飘出缕缕香氛,这才起身,不疾不徐道:“劳烦诸位走一趟。”
廖深行面色不善,“废话勿多说,缘何唤我等来此。”
木七讥讽一笑,负手绕过香案,靠近诸位,“国师的性子还是这般急,你若当初多点耐心,多点宽容,多点良知,不这般心急,或许梁彩枝也不会死。”
廖深行眸底幽深,袖下拳头蜷起。
一向温雅的木七,此刻却咄咄逼人,继续道:“毕竟女儿家芳心难得,如国师这般傲娇矜贵,被众多贵女视为梦中情郎之人,自是不能体会。”
廖深行再忍不住,抬袖间,一道杀气击在木七心口。
木七踉跄后退两步,勉力稳步,一手捂着心口,另一手轻揩唇角溢出的血迹,然眼底蕴着张狂笑意,“怎么,国师怒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敢面对彩枝的死。”
廖深行眸底泛红,低吼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国师的回影之术,举世无双。”木七手指微扫,案上的香鼎,浮至掌心三寸,“回影术加聚灵鼎,可还原当年这宅府发生的真相,国师敢不敢同我一道看个究竟。”
廖深行长睫微动,良久道一句,“也好。”
木七掀开宝鼎,缕缕香氛中透出无数佛经咒文,四散而去,顷刻间,四面窗扇间飞来无数荧光。
温禾抬手,荧光自指缝掠过,最终汇聚香鼎。
云汲眉目一动,“聚灵鼎,佛家唤灵术。”
草二一脸懵懂:“什么意思。”
云汲:“此术乃佛家禁术,可召唤亡灵意识。道行高深之人,甚至可召来方圆百里灵识,更可唤醒即将消散,或已消散之亡灵意识。”
木七沉色,“对,当年与梁彩枝相关之人的灵识,我已全数唤来,配合国师的回影之术,让我们来瞧一段尘封旧事。”
眼前香鼎内飘出的雾气已成琉璃彩色,廖深行喉结动了动,上前一步,双手结印,施回影之术。
众人只觉香入肺腑,眼前景致似被吸入巨大旋涡,时光恍若倒流……头脑阵阵晕眩,不由得阖目,再睁开眼时,香鼎之上已呈一面雾镜,一股淡淡哀伤之气袭入在场众人心头。
这股淡淡哀伤之气便是雾镜的主调,可见,这术法有共情之效。
国师廖深行,自天阙皇城到宿新郡龙母台,祭天地祈福祉,身后随着虔诚朝拜的地方郡县官员。
龙母台下围了一圈带刀护卫,护卫之外站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柳媒婆梁彩枝混在人群中。
柳媒婆随着众人跪拜,与身侧的梁彩枝交耳道:“看见没,上头持主香那个就是国师,听说是个半仙。国师下访宿新郡,扫一切邪气霉运,你能这么快嫁人,要多多感谢国师。”
龙母台离得较远,国师在众围观百姓眼里,不过一个宝蓝华服的人点。
梁彩枝虽表面上随众跪拜,实则嘴里偷偷咒骂国师是个扫把星,就不能晚点来。
不,最好别来。
国师不来,她就如康大仙所披之卦,未到嫁时,仓促结姻,只怕人财两空。
他一来,好了,全郡城的邪煞霉运皆被涤荡一清,她再找不到借口不嫁。
天知道,整个城郡的邪煞之气,一点未少。梁彩枝天生阴阳眼,别说别处,就整个龙母台下围拢着好几个小妖阴魂,方才她还被一个无头大娘骚扰过。
阴魂弱小,虽对人类构不成威胁,但也算邪祟不是。可见国师只是虚名在外。
整个宿新郡,怕唯有她梁彩枝一人不欢迎国师。
梁彩枝一想到柳媒婆给自己寻得那个郡守府的谢顶大叔,心底不禁一阵恶寒,于是心底又狠狠咒了国师一声。
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