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宝暗笑一声,听对方哎呦好几声,才极不情愿走过去扶人起身,嘴上却谄媚讨好,“没事吧,可是折了腰?来来进屋好好休息。”
柳氏一手扶腰,“我的点心,我的香。”
张元宝将人往屋里扶,“去给七爷进香是吧,我去。我替娘子去排队,你好生在家歇着。”
七爷庙前,自是排着人形长龙。
张元宝揩着额头汗珠,不禁嘀咕,这要排到何时。
传说凡是翻墙入庙者,皆燃不上香。
张元宝不信邪,打算一试。
绕过前庙人群,寻了个稍低矮的墙头攀上去,窥向四周,并无人发觉,张元宝颇兴奋,挎着篮子跳入庙内。
内院古鼎焚香,烟雾袅袅,后院菩提参天,整个院落不见一人,十分清净。
张元宝跨进主庙门槛,跪至蒲团燃香。
香头一点红,他吹了口气,见香烛已燃,心里暗喜。
还是自己够聪明,传说不一定是真的,谁说翻墙进庙者,燃不着香。
怕是先前翻墙进来的人,怕别人效仿,断了他的方便之门才编造的瞎话。
提篮内的素点,一一摆置七爷像前,张元宝磕头,“求七爷保佑我,让我少挨我家肥婆娘的揍。不,求七爷让吾妻柳氏早日归西,他早死我早解脱,拜托七爷求七爷显灵求七爷显灵。”
柳氏正坐在炕头,揉着侧腰呻吟,倏然,她听到有人唤她。
她起身,走进厨房,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又走出门去。
城东的戏台方修葺完毕,只待德育楼的戏班子到场,为东坊民众唱一出绿颚朱砂。
柳氏走向戏台,中途被贺家娘子拦住打招呼,“听你家相公说你不小心闪了腰,本说好了一道去七爷庙进香的……可我家姑娘偏拉着我来看戏,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你……”
眼见着媒婆走远,贺家娘子讪讪喊着,“上次托您给我家闺女说媒的事……”
只见柳氏上了戏台,对着台下乌泱人群怔楞片刻,蓦地拔出藏在袖口的一把菜刀。
横竖左右往心口各划几刀,台下惊叫声中,柳氏活生生剖出自己的心脏。
嘴角僵硬牵了下,柳氏道:“我活该。”
言罢僵僵倒地,鲜血沿戏台滑落,蜿蜒出几道血河,最终滴答滴答浸入泥土。
今晚,白乌没甚食欲,未吩咐小厨房开工。
见偶像水仙又来蹭饭,白乌吩咐大厨速速起灶,莫吝啬珍贵食材。
不消一会,一道道佳肴摆上桌。
温禾先食了白乌几碟点心垫肚子,现已不大饿,但不好拂了白乌的热情,废了厨子们的辛苦,于是饭桌上敞开肚皮又食了不少。
白乌不好让水仙一人食餐,做了陪客,也挑了几箸素菜吃,见半顿饭功夫,水仙凿了好几次腰,他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是不是君上他……折腾的你。”
“是啊。”温禾舀着火参白玉汤,“我怀疑他折磨我上瘾,总想着各种法子折腾我,我这把骨头迟早给他折腾散架了。”
白乌一脸同情,“哎,君上他情窦初开,确实有点不知节制了。”
“……”温禾一口白玉汤喷出来。
楞了半晌,拿袖口擦擦唇角汤汁,“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是你想的那种折腾。他让他教他作了一整日的画,还不给椅子坐,我这老腰简直直不起来了。”
白乌摇摇扇子,“学作画?跟你?我们君上越来越有情趣了。”
这似乎比床笫之事更有耐心,更加难得。
温禾瞧着白乌那张意味深长的脸,食欲一下没了。
“左护法,你是不是对我同你家君上有所误会。”她双手配合脑袋同摇,“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做我们王朝的君后不好么,岂不比你在少室山当个小仙来得快活。”白乌助攻道。
“君后?哈哈哈……”温禾笑得前仰后俯拍桌子,“山无陵天地合,我跟你们君上八竿子打不着,空中鸟水底鱼,牛唇不对马嘴,完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白乌不赞同,捏着手中一颗紫皮核桃,“我觉得你们挺配的呀,天造地设。”
一个暴戾冷冽不近人情,一个俏皮可爱暖如太阳。
一个霸道孤寂一手遮天,一个随心逍遥祸头子。
唯有太阳可融寒冰,亦唯有滔天权势,方可兜得住祸头子闯下的大小祸端,护她一生纯挚无忧。
温禾幻出个帕子,打包桌上的点心,“左护法思路清,不敢苟同。”
吃不了兜着走。
白乌不忍直视,实在不能将这市井小民行为作风,同未来魔阴王朝一代君后的身份联系到一处。
“想吃什么,白白苑随时恭候,或叫黑檀来传个信,给你捎去。你这打包……不至于。”
“不是我吃。”温禾颠颠跑窗台下的小花几上,一扫而空碟碗里的糕点,大手帕系得死死的,“是给月亮窟的朋友送去。”
白乌这才明了,转眸吩咐金银花,寻个精致食匣子来,如此打包,过于寒酸。
见小水仙打包打得顺手,定是平日没少练,他笑眯眯臆测道:“是给甘了了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