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乌一边跟人打,一边骂人抠门小气母夜叉。
墨见愁谁见谁愁,出了名的脾性不好,往日与白乌共事,墨见愁虽不喜白乌不着调的作风,但白乌还算对她礼度有加,从未像这般泼皮无赖,气得她执骨箫,追着他打。
白乌扇面一转,抵去迎面而来的一道箫杀之气,一旋身,单足立于栖政殿殿顶的镇宅貔貅兽头上,“今个到此为止吧,君上的地界,咱们不好打吧。”
“那便换个地方打。”墨见愁道。
“换个地界,我就不打了。”白乌说完,轻慢地摇了两把扇子。
墨见愁气结,抓着骨箫的指骨泛白:“哪怕亲自去君上面前领罚,今日我也要教训你这狂徒。”
白乌心里叫好,就这样就这样,打打打。
然后,殿顶被两人掀了个窟窿。
暗阁闭关的赫连断被惊动。
墨见愁还要打,却见白乌已飞身下屋,风驰电掣般往大殿跑去,“君上,属下该死,属下来请罪拉。”
墨见愁,恨恨的,也下了屋顶,前去领罪。
殿前抱着水仙苗的廖橐驼,叹服。
年轻人,活泼,真爱打架。
自春请廖橐驼进殿,老花匠瞅见左右护法左右跪在殿内,安静如鸡。
跟方才掀屋顶的热血澎湃之态,截然相反。
廖橐驼蓦地为魔阴王朝,有个能震住场的君上而欣慰。
廖橐驼是个上了寿数的前辈,深居简出,性子稳重,前来面君,定有要事。
赫连断暂压收拾两位护法的冲动,先一步召人进殿。
廖橐驼献上冒着绿尖的夜水仙,并详尽解释,如何使夜水仙发挥最大功效,以助眠安睡。
水仙花灵鲜血哺根系,花灵之气灌溉茎叶,必不可少。
赫连断自御座起身,走下高阶,微妙的语调道:“水仙?橐驼花匠选得妙,本君这刚好闲着个水仙花妖。”
埋头跪地不做声的白乌,遽然冒出一句,“君上英明,物尽其用。”
一旁的自春,皱眉,暗暗瞥白乌一眼。
赫连断眯眸,亦打量一眼白乌,“橐驼留下,你们两位护法先滚下去,待本君想到惩罚尔等的法子,再领罚不迟。”
左右护法跪地谢恩,双双走出殿堂。
方出殿堂,白乌追上右护法,“见愁,对不起嘛,我今早多吃了一蛊火参汤,上了火,一时冲动,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墨见愁瞪他一眼,“此事,没完。”,拂袖而去。
白乌站在原地连叹三口气。
太难了,我太难了。
“你找死。”熟悉的声音入耳,白乌唇角挂笑,转身,“自春,你终于理我了。”
“君上如何脾性,你不是不知,为了一株小水仙,真要搭上自个儿的命。”
白乌笑,“我哪里只是单纯为了一个小水仙,为了逼你同我说话,我也是尽力了。”
自春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
暗室之门开启,赫连断进了甬道,脑中不禁臆想蒜苗如今的境况。
先前他于暗阁闭关,并未及时探得暗室内的动静。但七个人偶阉人,又在这施不出灵力的绝地,应够她受了。
思及此,脚步亦轻快起来,通拐角,入酒池肉林。
暗室无声,焦味酒香,间杂弥漫。地上横七竖八瘫着衣衫碎片。
鹅黄樱草轻纱衫,蒜苗的衣裳。
赫连断不知为何,心头不悦。
悬吊的熏鹿肉安静垂悬,有一只鹿腿被削去大半,灯烛倒地,只残存半盏烛火,唯一的象牙屏风,从中折断,几个酒池波澜不起,宛如平镜。
可一眼望到尽头的暗室,并不见木偶阉人,甚至小蒜苗。
赫连断沿着酒池向前行,一只大手倏地自酒池内探出,抓住池边那双暗纹金线靴,池中爬出个湿淋淋的偶人,“主人,那姑娘已被玩残,任务完成!”
谁让这丑八怪玩残蒜苗了?
一股烦躁不安的情愫,攓绕赫连断心头。
他生平最厌恶的,便是此种明明是被他操控玩弄的掌心之物,却逃脱他布控的轨道,向未知方向发展。
无论是人还是物。
赫连断一脚将偶人踢得人首分离,低吼一声:“蒜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