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阴王朝的建筑皆是暗色系,与人界仙界最常见的飞檐楼宇大不相同,此处建筑多用暗石高垒,越往高处越窄小,最高处形成一个尖角,竟有点类似西方的古堡。
王朝内的天气亦不寻常,方被魔头赶出大殿时,下起毛毛细雨,一炷香后,艳阳高照,之后又下了半个时辰的小雪花,接着又砸了一通冰雹。
温禾裹紧领襟,咂摸着,天气反复无常,这里的庄家收成肯定不好。
怪不得魔域之人总想强占它界地盘。
天刚放晴,温禾迫不及待攀上一面墙,摘取院中葡萄架上的一串黑葡萄。
一位头顶长角,生得雌雄莫辨的魔卫,唤她下来,直言君上召见。
温禾为没吃上葡萄而遗憾,没想到魔头在寝宫给她备下了大餐。
丈长的白骨桌案上,黑釉砂锅正咕噜噜冒热气。
赫连断站至案前,拿一只白骨筷,闲闲敲着案上一只金盏。
随着温禾靠近桌案,她闻到一股来自砂锅内的肉香之气。
赫连断瞧见人来,嘴角勾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瞥了眼案前的人骨凳子,示意她坐。
迫于压力,温禾犯痔疮似得坐至白骨凳子上,犄角魔卫铿锵走来,给温禾盛了一碗砂锅内的肉块汤。
赫连断心情尚好,继续敲着金盏玩,“这一锅鸡汤,喝光。”
温禾咦了一声,盯着袅袅冒烟的鸡汤,“不会有毒吧。”
“想杀你,何必浪费毒药。”赫连断说。
温禾接过魔卫递予的白骨汤勺,“有道理。不过,我喜欢黑色的勺子,可以换一个么。”
魔卫瞅向赫连断,见自家主子未有意见,当即幻出柄黑汤勺递给温禾。
温禾细致观察勺子材质,花铃说是普通黑瓷,温禾心下侥幸,她舀了勺汤,方要放嘴里,情蛊的阴影再次袭来,“这里头,不会有蛊吧。”
赫连断捏着白骨筷的手,僵了下,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吩咐一旁的魔卫:“灌。”
这是喝不喝都得喝了。
“别!我自己喝。”温禾咂摸着,魔头想要再次给她下蛊,以对方的实力,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完全没必要浪费一蛊营养鸡汤。
想通之后,温禾握着勺子津津有味吃起来。
鸡汤内不知加了何种特殊莘料,与众不同,但格外香。
温禾拿勺子扒拉扒拉鸡肉,仔细观察,鸡皮发黑,类似乌鸡,她从碗里捞了个翅膀啃,个头比乌鸡大了不少,应是魔阴王朝的改良品种鸡。
温禾喝光一碗鸡汤,对面的魔头不敲盏了,而是眸色不明地盯着她用餐,温禾被看得心里发毛,嘴上却不露怯,“不会平白无故请我吃鸡,你又想出了什么?”
赫连断嫌弃地打量她:“吃饱了?”
温禾摸摸肚子,“勉强吧。”
赫连断眼示意一旁伺候的魔卫,再给对方盛一碗。
温禾被魔头盯着,硬是又喝了一碗,魔卫立马再盛一碗。
第三腕下肚,眼看着魔卫托着瓷勺的手腕一转,又要给她盛一碗的架势,温禾赶忙打住,“吃饱了,吃不下了。魔……君上你有话直说。”
“你不是喜欢吃么,两只鸡都给你炖了,不吃光,怎对得起本君的心意。”
表面是关心人的话,但从魔头口中说出,十足别扭。
温禾缩缩肩膀:“别这么说话,我胆小。你是报复我吃了珍贵的火蛇,所以想撑我个半死,给蛇报仇,是吧。”
“你觉得本君有那么无聊。”
温禾捧着碗:“那……我要吃不完呢。”
“自这顿之后,你将没有一口饭吃。”赫连断毋庸置疑的口吻。
温禾度忖,自己灵力低微,虽习辟谷之术,但根基不稳,最多能撑十天半月的,她能在魔头地界苟多久还不晓得,如今在能控制自己脾气的境况下,能苟一天算一天。
于是捧高空碗,拿出上梁山的豪气,吼:“来,再来一碗。”
赫连断亲自盯梢,瞧着温禾将一蛊子鸡肉汤喝光。
温禾艰难咽着鸡汤,心道,还说自己不无聊,这魔头是无聊到家了。
温·倒霉催·大胃王·禾,吃播秀。
魔头要不要给刷个火箭筒小心心……
打了一连串饱嗝,温禾正捂着胃喘气。赫连断食指一弹,被他拿筷子敲了半天的那只金盏,倏地飞至她眼前。
赫连断不急不缓,坐到温禾对面,眉眼深邃,眼梢勾一抹邪笑,“你是饱了,本君还饿着。”
一柄暗纹浮雕匕首,浮至温禾面前的金盏上。
赫连断笑了笑:“既然你晓得本君喜爱你的血,那便放一盏给本君尝。”
温禾怔然,只听魔头又开口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黑檀帮忙。”
温禾看一眼身旁跃跃欲试的犄角魔卫,再看魔头满脸写着不容置喙势在必得。
她知道,这盏血,她得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