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汲取过她喝空的茶盏,静静放至香几上,手掌一摊,掌心躺着个闪幽幽的六芒石。
温禾认得,此乃昆仑天机石。
妙自言先生上课时曾摇头晃脑讲到:昆仑虚藏无数秘宝,天机石乃其一。若道行高深之人,耗损一定修为,可用此石窥得天机。
云汲轻抚对方发顶,“昨日,我用昆仑天机石为你卜了一卦,乃是吉相。所以说,此次遇难,你会逢凶化吉。莫怕,师兄自会护你。”
云汲走出小草房时,随手一挥,给屋院罩了一层结界。
回首一望,轩窗内灯火黯了,只檐角的琉璃风灯幽幽飘作一团,这才离去。
浅雪三更半夜纠集一帮师弟师妹,来草房子欲行绑架。
几人暗中打算好了,偷偷绑了温禾,连夜送去魔阴王朝,向赫连断多少表示一点仙门的诚意。
或许,明个午时,赫连断便不会来少室山找麻烦。
大师兄偏心祸头子水仙,他们可不惯着她。
浅雪甚至将日行八万里的雪鹄鸟喂饱了,只待将这个小作仙送出仙门去。
可不知谁往小草房罩了结界,且是隔音的那种。
一帮子人在院外叫嚷骂街挥剑甩鞭子丢石子,草房子内毫无动静,甚至连灯烛都是黯的。唯一生动的,是斑斑驳驳映在窗棂上的花枝月影。
浅雪气得叉腰,“亏她还睡得着。”
领一帮子人方要撤离,碰到拎着食盒来送饭的草二。
冤家见面,分外眼红,两人又隔空对骂了几回合。
草二抠鼻:“刁蛮恶毒大小姐,整天见不得别人好,你处处与温禾作对,别以为大家不知道究竟为何,你就是嫉妒大师兄对温禾好,大师兄待温禾就是同旁人不一样。看见没,檐角那个琉璃风灯便是大师兄送予温禾的,气死你气死你。”
浅雪撸袖子:“你个区区狗尾巴草敢辱骂我。”
眼看着两人要掐起来,草二被后赶过来的竹已劝开。同行的师弟师妹们也劝阻着浅雪,双方这才各自归去。
这一夜,小草房因着结界,异常静谧。
直至临近午时,云汲才亲自到小房子撤走结界。想必,昨夜有心刁难之人,被结界所挡。
目前,他能给的,只有这点微不足道的保护。
温禾自屋内走出,眼下挂着两只浓郁黑眼圈,显见着没睡好。
昨晚,她用花界圣物—祖魂花铃,呼叫花月倾。
呼了一宿,一宿没反应。
最后,花铃安慰她:“小主,别担心。我乃花界祖魂,灵力强大,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面对强大的赫连断,花界祖魂真能护得住么。
若真能护得住,她希望护少室仙门安生。
虽然云汲师兄昨晚道,已用昆仑天机石替她问了卦象,乃是吉卦。
谁知,这是不是师兄的安慰之词。
那赫连断何许人也。光妙自言老先生上课讲得那些关于魔头的传闻,都足够她胆战心惊,何况落到魔头手里。
传闻,赫连断欺师灭祖,曾亲手将师尊的头颅拧下,屠尽同门手足三千余人。当年名动天下的天门派,被他一手灭门。
赫连断有个残忍嗜好,喜欢以拧断人脖子、再扬手将人化成骨灰的方式杀人。
凡落至他手里的,魂俱灭,连复生的希望都没有。
温禾觉得,今日,她会死得尤其惨烈。
不远处的云汲,沐浴暖光之中,山风鼓动衫袍,端得忘尘脱俗。
再加上对方性子温谦,不知是多少少女的梦中人。
不但浅雪倾慕她,整个仙门的女弟子红着脸偷偷议论她,便是高岭之花郁子幽,看他的眼亦带着几分道不清的暖意。
这样的一个人,很难不让温禾动心。
尤其他身上浅淡的白楠沉香,让人心安又舒服。
往日温禾失眠时,若闻到熟悉的白楠香,很快便能进入梦乡。
一梦香甜。
似连时光都静悄悄变暖。
温禾眯眸,甚觉今日日光多情。
她缓步靠近对方,每一步皆视死如归。
她心里清楚,当头顶日头移到正午,小命可能就没了。
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纠结的呢。
最终,她停至云汲抵足距离,鼓起勇气,“大师兄,我……”
积攒的勇气,不知为何,瞬间泄底。表白的话卡在喉咙,温禾憋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