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挺准,是我婆婆的亲侄女,她们见我辛苦来给我帮几天忙。”杨柳见又有客进来,喊歆莲递草兜,顺手把收到的铜板递给歆丹,有要买盖帘和竹耙的喊歆芋帮着拿。最开始三个姑娘还有些放不开,等送走了头波客人,可能是因为客人和善,再有人进来她们也不再发怵,不用杨柳使唤,主动询问客人要买什么。
等筐里的鲜蛋卤蛋卖完了,她们还有些不过瘾,说明天要多带筐鸡蛋来卖。
“我把铺门关上,带你们在镇上转转。”杨柳把东西收拾了下,锁了门先带她们去买冷饮子,然后去已经挂上牌匾的食馆看一圈,“你们眼光好,帮我想想包间怎么布置好。”她领着人走进靠后的一间包间,这间离大堂远,离后厨也远,台阶下种了棵比屋檐矮一寸的枇杷树。
“这间屋清静,我留着准备只招待自家人,可以随你们的喜好布置。”
“我们也不常来,还是按表嫂你的喜好布置为好。”歆丹抢在妹妹开口前说话,“吃饭的包间不是闺房,让我们出主意也是瞎折腾。”
歆莲脸上的欣喜降下来,赞同地点头:“我差点就应下了,在这方面我还真不懂,不过我看旁的酒楼饭馆多是会在门口放座屏风,屋里放几盆盆栽,或是附庸风雅地挂几副字画。我表兄不是就能写会画,让他动手,还能省几个银子。”
杨柳笑了,这是个好法子,程石不是嫌他的字画难遇伯乐无人赏识?这可是个让他展露才学的好机会,他画多少她给挂多少。
“的确是给我省银子了,走,我带你们去做身衣裳,也给我姐照顾照顾生意。”杨柳又领她们去吴家绸缎铺,进门看席哥儿手拿布尺跟在他阿爷身后,她过去打了个招呼就把小外甥领走了。
杨絮从里间送客出来,看到妹妹有些惊喜,“小妹,来做衣裳?”
“给三个表妹做衣裳,你让人把好布料拿出来让她们挑,还有就是我家里那些老镖师的秋衫也可以着手做了,还按之前留的尺寸。”杨柳说完看见芸姐揉着眼睛跑过来,她蹲下拉过小丫头,轻声问:“芸姐儿,可还记得我?”
“记得,小姨嘛,你送来的鸽子肉可好吃了。”小丫头脆生生地说,在铺子里见得人多了,她的胆量也大了,不再是两个月前怯生生的样子。
杨柳见她这模样,心里打算等青莺大些了也带去食馆。
“你小姨家还有鸽子肉,你去不去?你跟你哥一起过去。”杨絮说。
“对,还有葡萄,很多葡萄,甜滋滋的。”有葡萄勾着,杨柳不愁抓不到鸟雀。
这次两个孩子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杨絮打发奶娘回去给孩子收拾衣裳,等俩孩子跑了,她小声说:“两个磨人精,可缠死我了,芸姐儿这丫头,越大话越多。”
“我带回去帮你养几天,你轻松轻松。”家里有春婶雷婶和罗婶,家外还有她老爹老娘,杨柳不愁俩孩子带回去没人哄。
歆丹歆莲和歆芋各选了身料子,跟量尺寸的绣娘说定样式后就走到杨柳身边等着,她们走的急,身上都没带银子。
杨絮见妹妹要解荷包,按下她的手说:“你别跟我来这套,这是我跟三个表妹头一次见面,衣裳就算是我送她们的见面礼,妹妹们可别嫌礼轻。”
铺子里人来人往的,歆丹她们没推辞,免得引人看热闹,她们收得起也还得起,日后把礼补在两个孩子身上就是了。
等奶娘把两个孩子的换洗衣裳拿过来,杨柳就带人离开。在镇上耽误了这么久,回去就比平日晚了许多,马车刚停在门外,屋里的小丫头听到动静就嚎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不等进门,杨柳高声说话,她大步跑进去,胡乱从狗喝水的盆里撩水洗了洗手,来不及擦干先接过伸手要抱的娇丫头,“眼睛又尿尿了,羞不羞?都是个大丫头了。”
“谁眼睛会尿尿?”芸姐儿仰头问。
杨柳接过保母递来的手帕给小囡擦眼泪鼻涕,蹲下身让芸姐儿看她怀里的娃娃,“这是我生的娃娃,是你二表妹。”
席哥儿也凑过来了,看了半响说:“跟我妹小时候一样,但我妹眼睛不会尿尿。”
“那她好厉害!我的眼睛就不会尿尿。”芸姐儿真心实意地惊叹。
拎着筐进来的三个姑娘捂着嘴轻笑,歆莲跟着凑趣:“我也只见过莺姐儿的眼睛会尿尿,旁人都不会,真真是厉害。”
青莺早就不哭了,傻乎乎地咧嘴跟着笑。
有个眼睛会尿尿的表妹,芸姐儿跟席哥儿就跟着她转悠,有表哥表姐陪着,青莺兴奋地啊啊哦哦说些只有她听得懂的话。哭过一阵,又笑过一阵,吃过奶后就来了瞌睡,不用杨柳哄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吃过晌午饭。
听到孩子的哭声,春婶还夸孩子省心,“但凡早醒一会儿,小柳又要吃二道饭。”
杨柳从奶娘那里接过哇哇大哭的娃,她可不觉得省心,这小孩越长越娇气,之前还小的时候睡醒了哭个两声就完事了,也不认人,现在是睡醒了就要找她或是程石抱。
“她是不是在找她爹?”罗婶见小丫头偏着头四处看人,声音还越哭越大,示意让歆莲去抱,“看她要不要你。”
不要,歆莲放下葡萄走过去拍了拍手,这小丫头偏头埋在她娘怀里。
“嘿,还真是在找她爹?”歆莲觉得有意思。
“阿石,你回来了?”坤叔突然开口,就见青莺扭过了脸,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立马接着继续哭。
“四个月的娃是能认人了,也听得懂点话。”罗婶说。
“我抱她出去走走。”杨柳起身,外面日头大,她举了竹伞挡在孩子身上。找猫、喂马、看蝴蝶、摘银杏叶让她攥着,等小囡不哭了她才轻声说:“这要让你爹知道,他又得意的不得了。”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床上只有娘俩,这小丫头一直不睡,不住往床外看,迟迟等不到人来逗她玩,委屈地哭了一场才靠在杨柳怀里睡了。
如此又过三天,程石不在家,他闺女想他想得把半个月的眼泪都流干了。杨柳可醋坏了,哄娃时指着小丫头的心口说她贪心,“有娘陪着还不成?你爹那个黑炭头有什么好的?咱不想他。”
傍晚时分,三辆马车进村,程石在杨家门前勒住马缰绳,冲大开的门喊:“娘?爹?谁在家?你们的小儿子给你们捎了个包袱回来。”
霸占了妹妹的摇篮的丫头听到耳熟的声音愣住了,哇哇几声大哭起来,杨柳赶紧抱她出门,酸酸地说:“这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后娘,趁你爹不在家虐待你了。”
程石才开始还以为是他吓着豆姐儿了,等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娘俩,沉重的屁股离开马车,跳下车跑过去接过冲他伸胳膊讨抱的闺女,“这是怎么了?被我吓着了?哎?”
杨柳也是觉得好笑,这丫头有些脾气啊,胳膊伸出去了,脖子还梗着,脸扭着偏向她,就是不看程石。
“想你了,赶紧哄哄。”她把心口不一的丫头递过去,“你这几天没回来,咱家的院墙都要被盯出个洞。”
孩子哭得老惨了,当爹的笑得嘴巴要咧到后脑勺,尤其是当他的脖子被两只短胳膊搂住的时候,笑得眼泪要掉出来。
姜霸王站一旁抿着嘴看着,等青莺不哭了,她凑近问:“可还认得阿奶?阿奶抱抱。”手刚递过去,小囡又张嘴哭,紧紧抱着她爹,脸也贴过去,生怕她被人抢走了。
“唉!”姜霸王心酸地叹气,舍不得说孙女,又叹了口气。
程石直接抱着小女儿往家走,马车啥的也不管了,杨柳把小弟捎回来的包袱递给她嫂子,牵着马跟在这父女俩后面。
“你闺女这么稀罕你,她拉稀尿床了你可别再嫌弃。”她故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