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南屋,外面众奴婢都低头候着,因他有命令不得入内,所以谁都不敢进去。他下令道:“去叫张璟到勤安殿候着。”
沈宝用是在赌,她实在是没招了,她决不能让薄且在气急之下见到她的思时,幼子太过弱小,他经受不住一个帝王的雷霆之怒。薄且发疯没人能让他停下来,她只有让自己也疯起来,破釜沉舟方能破局。
她当然不想死也不能死,她的孩子还需要她,但若不行此险招,她真怕薄且会要了思时的命。
毕竟她心里多少有些明白薄且对她的贞洁有多看重,他一直拿此说事,表现得有多嫌弃就有多在乎,这也是她把自己交托给陈松的原因之一,除却对真爱的心甘情愿,还有不想让薄且如愿的执念。
所以,依着这份对薄且的了解,她不知他这一去会做什么,她不敢拿孩子赌,只能拿自己赌了。
为了让他相信她真的在求死,她在冲出去时的力量是没有保留的,但她特意慢了,给了薄且制止她的机会,如果他想的话。事实证明,他依然不舍得她死,不想放手,那就只能继续缠斗下去。
沈宝用慢慢地紧闭了双眼,她对撞在薄且身上的后果预估不足,他真是铜胸铁臂,她的意识开始错沉起来。
薄且在南屋院门碰到了赶来的九王,对方步履匆忙,差点冲撞了他。
薄且怀里还抱着沈宝用,见状身子往旁边一侧,沈宝用被他护在了怀里:“皇叔为何如此慌乱?”
薄光稳了稳,跪下道:“圣上恕罪,臣失仪了。”
薄且冷笑一声:“九皇叔是该着急,王府里比朕在时人员还清减,怎还管不好家,若等朕出手来管,到时皇叔可不要后悔。”
薄且说完迈步就走,薄光回身看他一眼,然后马上就朝里面跑去,到了偏殿见到还等着皇命的程烟舟。
他上前一把抱住她,赶来时狂跳的心才慢慢地平缓下来。今日之事他已全部得知,皇上有一句说对了,他是该好好地管一管家了。
“王爷,你松开些,我要喘不过气了。”程烟舟不知王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他为什么一进来就抱住自己,还抱得这么紧。
她想到沈宝用,问:“贵妃娘娘没事吧,她被皇上急急地带走了,她说皇上已应允了我见孩子,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人来通报,反而是王爷你来了?”
薄光:“见孩子你就不要想了,皇上有事,已带着娘娘回去了。”
眼见程烟舟要急,他马上转移话题:“你再说什么,今日也是见不成的,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今日这闹剧还是要好好查一查,看看是不是咱们府上出了差错。“
一句话让程烟舟不再多言,依着王爷出宫去。行到宫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望,小宝与思时在她看来是两个孩子,她从担心一个要开始担心两个,也不知他们还能不能离开这皇宫,王爷答应她的事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作数。
薄光似看出她的心思,揽着她的肩道:“再忍耐一下,春天已经来了。”
勤安殿,薄且比张璟更快地回到这里,他把沈宝用放下,这时的沈宝用开始出现呕吐的迹象,这是晃着头了。
张璟没一会就到了,做出的诊断与薄且所想一致,这病没别的办法,静躺为宜。
沈宝用在这期间醒过来一次,她知道自己撞到了头,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清醒了,趁还有意识的时候,她抓住薄且的手再不松开。
薄且就一直任她抓着,然后在张璟给他自己做完诊断后,要涂药的时候,他想挣开,却发现有些费劲。而且沈宝用感知到他的手要从她的手中挣开后,眉头紧皱似不安稳。
薄且只得在她耳边道:“朕哪都不去,只每日上朝,下朝就留在勤安殿陪你养病,你且安心吧,你那崽子好得很。”
待他一说完,沈宝用果然松了力,薄且看着有些被她握红的手,摇了摇头。明明刚才气到恨不得毁掉些什么,却被她撞墙触柱的行为吓得立时熄了火。
薄且开始思考,他到底想怎样征服沈宝用,让她一见自己就怕像奴婢一样的服从听令,还是像刚才,紧紧握着他的手充满了依赖与不舍。虽知道是假象,但他还是心跳漏了一拍。
深夜,沈宝用醒了过来,她看着周围漆黑的环境,心里一惊,正要起身就觉头晕目眩。
听薄且在黑暗中道:“醒了?别动。”
她马上问:“陛下,你没有去庆春殿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八四
薄且没好气道:“没去。你不头晕吗,躺下。”
沈宝用闻言躺了下来,但还是不能彻底安心,她于黑暗中问:“陛下是否原谅了我?”
她语气绵软,加上她伤到了头问题可大可小,薄且暗叹一口气道:“你先养病,此事容后再议。”
沈宝用:“您若是现在不说,臣妾无法安心养病。”
薄且:“朕只能说不会动那孽种,你总可以安心了吧,不要得寸进尺。”
沈宝用得了这句保证,她暂时安心下来,这一安又昏睡了过去,薄且还等着她的下文呢,不想等到的是沈宝用熟睡的、有规律的呼吸声。
而薄且却是无眠的,他虽被沈宝用的决绝吓到了,但他心里还是无法放下芥蒂。他一直是知道的,自己对沈宝用不公,他一直都在用权势压制她、欺负她。但这一次,他真的有被沈宝用伤到,还伤得很深,比她在他脸上划的那一道儿严重多了。
他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笔,他觉得沈宝用也有欺他负他的地方了。
沈宝用头部受到的震荡并不太严重,在薄且胸口还青着一块时,她就好了,不再呕吐不再头晕,也能下地活动了。
此时距离四月初十越来越近,沈宝用一直都记得薄且答应过的,让她带着玺儿回趟明乙县的事。
这日,她与薄且提起此事,薄且看着她健康的脸色,道:“如今你已大好,该是行罚的时候。从今天开始,没有朕的准许,你不得再去庆春殿,再见那个孽种。”
沈宝用大惊:“陛下不是答应了,”
“朕答应了什么?只是不取那孽种的贱命罢了。欺君罔上是大罪,朕已法外开恩,再若啰嗦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
沈宝用没想到,一个她本不在乎的污她名声的局却带给她这样的无妄之灾。原来薄且前些日子的按兵不动,只是在等她病好。
她知道现在急不得,毕竟他没有把话说死,只要再次得到他的准许,她以后还是能见到思时的。
又听薄且道:“至于去往明乙县一事,是朕之前答应你的,你也该准备准备,到时朕会派护卫送你们去。朕国事繁忙,就不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