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侍令侍候过的几任都尹没有一个像陈松这样。柳侍令不想陈大人出事。
陈松知道柳侍令的意思,他能看出来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他除了说一声谢谢外,并不能领情。
他答应了沈宝用,他给了她对哨,他不能给了她希望后却因自己的懦弱而让她失望。
这几日养病,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的处境,不去想太子会如何对待她。他不能再等了。
陈松依然选了一个无月之夜,他穿上夜行衣,脖子上露出的细绳与他给沈宝用的那个一模一样。
“对哨”,顾名思义是一对,陈松脖子上戴的是鸳哨,他给沈宝用的那个是鸯哨。
无论是鸳哨还是鸯哨,吹起哪一个,都只有另一个哨子的配戴者才能听到。这是一种极隐秘的联系方式,只要哨子在身,对方一旦有所行动,另一个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及时地做出预案与准备。
陈松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鸳哨,哨子在他手中嗡鸣,似乎在积极回应,已准备好去接它的鸯哨。
陈松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变得犀利,他提起一口气,从都城府的屋顶出发,保险起见,他要全程不走巷路。
一切都很顺利,这个时辰该是万家休息之时,但陈松没有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太子别院的一角屋顶上。
这个位置最安全,可以看清别院所有的高处以及适合埋伏的地方。陈松没有急着换位置,他蛰伏下来,耐心地观察着。
待他确认没有问题后,他跳到了另一处屋顶,依然很安全。
就这样陈松为了安全起见,花了点儿时间才来到沈宝用所住的那个西院。他并不能确定沈宝用现在还在这里。
他也不能吹哨,他要确定沈宝用在哪里才能放出鸳哨去召唤鸯哨。
而其实在他刚踏进园子时,阿感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阿感已等了多日,虽这期间陈都尹一直没有来,但以他盯梢时看到的沈姑娘与之相处的细节,他想着陈大人不会不来的。
阿感只是松了一口气,心里石头落了地,把人抓了扔到水牢里,他就不用天天戒备着了。
阿感本就情感冷漠,更是不解男女之情,他不会对陈松与沈宝用生出惋惜,也不能理解太子殿下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折腾的行为。他就想着赶紧完成任务,可以正常寝眠。
陈都尹还是很小心的,但他再小心也不及做着万全之策的他们,这园子已被设为天罗地网,就是再来几个陈都尹这样的也都能一网打尽。
薄且这里,也早在陈松进到园中时得到了消息。他把对哨拿回到手中,定晴看了一眼后把它握在了掌心里。
没让他等多久,掌中的对哨一开始是不出声的震动,接着薄且就听到了声音。很清晰的哨声,很明显是由他手中的对哨发出来的。
薄且轻轻道:“呵,总算是来了,都让人等不及了。”
陈松在吹响对哨前,他重新勘察了一遍园子。确定了太子只身呆在他自己的院子中,也确定了别的院子的主屋没有人住的情况。
而上次步入的西边的院子,主屋是有人的,而且奴婢比上次还要多,沈宝用应该是在这里。
可陈松吹响了鸳哨后,屋中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等了一会儿,整个院子还是安安静静毫无反应。陈松这时已感到不对劲,但他都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再回头,他收起鸳哨,毫无犹豫地跳了下去。
也就在他跳下的同时,周围陆续出现黑衣人,他们皆是太子的暗卫。陈松明白是中了埋伏,他把剑拨出准备应战。
没有人说话,只有刀剑相撞的声音。因太子的命令是要抓活的,暗卫们难免束手束脚,再加上陈松可是不管不顾手上不留情的,虽剑中没有杀意,但若不小心应对稍有疏漏,也会被他伤得暂时失去战斗力。
明明是下了网的,罗网是由特殊材质制成,一般的利器斩断不了,也不知目标人物是怎么从中挣脱出来的,暗卫们往收回来的网上匆匆一瞥,竟见到一块儿地方被斩坏的,心里皆惊,不知殿上要抓的此人是什么来头,用什么斩坏的罗网。
两边打得正酣,阿感却并不在此处,他最重要的职责是保护太子的安全,此刻他护着太子刚刚迈进西院,一进来就看到院中已经开打。
院中这么多人打斗,就算无人出声发出的动静也不小,终是惊动了屋中人。
沈宝用只往外面看了一眼,就有肝胆俱裂之感,她日日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慌忙地穿着衣服,眼眶鼻子都酸了,陈松终究还是来了,为了她而来。
沈宝用穿好衣服后全力往外跑,春然与夏清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拦她,待她拉开屋门跑出去时,被守在外面的玺儿一眼看到。玺儿正要有所行动,有人快了她一步。
沈宝用忽觉一股大力拉住了她,她想挣开但做不到,对方的手像钳子一样,且力大无比。她回头去看,薄且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瞪着她,阴沉着声音问她:“你要去哪?看不见刀剑无眼。”
无需回答他,他们都知道她要干什么,有一个人为了她而来如今陷在险境,她根本顾不上个人安危,只想要第一时间冲到那人身边,与他并肩一起同担共承。
这一次不再是阿感口述,而是薄且亲眼所见。他与沈宝用算起来认识的年头不少,她可不是什么讲大义只谈情的人。
从她第一次算计他的妹妹们开始,她就成了薄且的眼中钉。在防备她的过程中,她的心性作派,薄且就算不去刻意了解,也算是摸清了七七八八。
她那心眼儿堪比他的罗网,她虚荣,就那样的出身与经历还在枉想高嫁,她还心冷,对谁都有所保留,她对沈芮甚至是对她养父养母,皆是利用大于情感。
她真的算不得一个好姑娘,若是把她身负人命的事算进来,她岂止不是好人,妥妥一个恶人。
可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为了一个男人不管不顾,抛开了她以前行事的原则。好像她被换了芯,薄且觉得她陌生的同时,生出了渴望。
被满足的不会生出渴望,渴望之所以叫渴望,无非是一个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让人生憾、生怨、生恨。如薄且现在这般。
薄且以一手掐住沈宝用的两只手腕,他站在台阶上,另一只手一使力,鸯哨碎在了他手中,这碍眼的东西终于可以毁掉了。
只有陈松能听到的巨大嗡鸣声令他头痛了一下,他看见了薄且也看到了沈宝用。
四目相对,沈宝用喊道:“你快跑!不要管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陈松,你能跑到哪里去,束手就擒吧。你以下犯上,横闯别院,私探中馈,罪名罗列重可判忤逆,想要留下性命现在低头认罪还来得及。”薄且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