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听不真切,随后华丽的紫檀木车门被丫鬟打开,立时有下人知机上前佝偻下腰,让背平整如地面,在门口静待。
不多时,一只缀着东珠的绣鞋踏在了那人背上,女子一身绯色烟纱罗裙,乌发挽成凌云髻,两支金步摇斜插入鬓,额间垂下一缕流苏。她脸上戴着白色面纱,隐隐绰绰令人看不清真容,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
霍峥看着被丫鬟扶下马车的女子,有些微微发愣,即便望不见她的真容,也能从她柔婉的气质,和那双含情水眸中窥见她的美丽。
霍峥长这么大,京中的淑女闺秀他也多有见识,却从未见过比眼前人更美的女子,为人刚正的霍小将军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看呆的不止霍峥,一众乞丐们都呆望着这似乎刚下凡的女。一旁的丫鬟眉头一皱,厉声娇斥,“看什么看!我家主子的尊容也是你们能见得的?!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丫鬟的呵斥吓得乞丐们瞬间清醒,瑟缩着低下头不敢再瞧一眼。
“飞白,住口。”女子清凌凌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着抚平人心的魔力。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丫鬟,此时却乖顺地闭上嘴,不再多言。
女子走到霍峥跟前,霍峥忙垂下头,只见得她两只被罗裙遮挡住一半的绣鞋,绣鞋上尽是用金丝银线勾勒出的花纹,鞋头还镶着一颗硕大的东珠,十分华丽。
方才还在暗忖要参对方一本的霍小将军,此时却觉得,那珍贵的东珠与眼前的人是如此相得益彰,她合该配世界上最珍稀最昂贵的物什。
“擦擦罢,下人不懂事,见谅。”女子不卑不亢道,递给霍峥一块洁白的帕子,就连帕子的纹路竟也交错夹杂着银线,拿着帕子的玉手涂满了鲜红的蔻丹,愈发衬得她指若葱根,莹白如玉。
霍峥还从未见过有哪个贵族,会代下人向一个卑贱的乞丐道歉的。小将军心中蓦然漾起一丝涟漪,面上却诚惶诚恐地接过手帕,将乞丐的懦弱胆怯演得惟妙惟肖,“谢……多谢贵人!”
只是他沾满污泥的手碰上洁白的绣帕,霎时便衬得他浑身脏污,霍峥竟罕见地有些自惭形秽,被灰尘遮盖的脸孔微微发烫。
“公……主子!那可是主子的私物,如何能给一个低贱的乞丐!不若拿奴婢的吧!”飞白见那贱民竟然收了主子的帕子,当即便急得跳脚。
“无妨,不过是身外之物,不足挂齿。扶我上马车,莫再逗留。”女子淡然一笑,转身上马车。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掀起了她的面纱——
一直偷望着她的霍峥,终于得见对方的真容,女子生得粉面桃腮,靡颜腻理,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人。
惊鸿一睹,她美丽的容颜深深地刻入了霍峥的脑海,再也无法忘却。
霍峥痴望着远去的马车,方才看到马车时的排斥不屑,此时通通化为满心妄念。
刚直的小将军将绣帕凑近自己的鼻端,深深嗅闻着上面的香气,清甜中还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药香,惑人的幽香立时便勾去了男人的魂。
她,是哪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