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是三言两语的挑拨就能让他痛不欲生,要是当真对她用上各种手段,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她像破布一样扔出来,不知道会多有趣。
他像毒蛇一样嘶声道:“你夺我妻子,我不过抢你一个玩意儿,算下来还是你占了便宜,难道你还想享齐人之福?”
他喘了口气:“那小东西知道你娶了妻不要她了,趴在我身上一边哭一边要,啧,水真多……”
那只无形的手开始挤压他全身的骨头,像是要把他生生拧断。裴谌歇斯底里地狂笑,赢的快感压倒了身体的痛楚。
他有恃无恐,因他是天极斩邪阵的阵主,阵法会将他受的折磨十倍反噬于祁夜,何况还有不断落下的九天诛邪玄雷,先倒下的一定是他。
祁夜熵的真实状况远比看起来更糟,他在聚窟洲刚收伏的压阵法器还嵌在他小腹里,等待他用血肉炼化,此时法器感应到了天极斩邪阵的法力,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九天玄雷贯入他身体,剩下三百六十枚透骨钉将天雷引入他各处要穴。
严重的反噬让他的经脉开始断裂,他不舍得用小师姐送他的剑支撑身体,兀自强撑着没有倒下去,但他知道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多久就会化作原形。
裴谌有阵法护持,又已发出阵主令召集护法,拖下去形势只会对他越来越不利。
但他此刻只想杀了眼前人,把他撕成碎片、碾成肉泥。
杀意在他血管里奔腾叫嚣,像一条溃堤的河。
裴谌只觉身子一轻,没等他反应过来,已被拉至祁夜面前,他悚然一惊,下一瞬,男人戴着黑蛟手套的左手贯入他胸膛,折断骨骼,把他心脏攥在了手心里。
裴谌痛得浑身抽搐,可想而知对方受到的十倍反噬有多痛苦。
玄雷疯了一般一道接一道贯穿邪的身体,裴谌能清楚地听见他骨头折断的声音。
可是胸腔里那只左手还在攥紧,面具下的异瞳里满是冰冷又淡漠的杀意,仿佛一个正在行刑的刽子手。
恐惧从裴谌的灵魂深处涌出来,胜过死敌一筹的兴奋瞬间退潮,求生的本能重新占据上风。
他几欲窒息,可还是不甘心承认自己输了,勾了勾嘴角,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她……和北宸暗渡陈仓……两人早有奸情……此时怕不是在哪里颠鸾倒凤呢……”
话未说完,他忽觉舌上一凉,口中血腥气弥漫,张嘴一吐,小半截舌头一起掉了出来,他这才后知后觉感到疼,忍不住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祁夜熵嫌恶地睨他一眼,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
他收回左手,一掌推出,裴谌向后直直飞去,后背撞在堂前廊柱上。
两人合抱、坚若金铁的明华木廊柱断成了两截,檐廊榻下一角,压在奄奄一息的裴氏家主身上。
就在这时,天极阵中出现一道人影,是收到阵主令赶来的护法之一。
祁夜熵捏诀御剑,那黑袍人追出一段,听见身后裴谌痛苦呻.吟,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转身折返,将浑身是血的阵主解救出来,替他施咒疗伤。
裴谌服下九转还魂丹液,一口气总算喘了上来,大着舌头连说带比划:“去追……他受了伤,这是绝佳机会……别让他跑了……”
那护法转头看了眼天极阵,只见十二个符篆已经被邪气侵蚀了大半,剩下的也晦暗无光。
“唯有主上可以号令天极阵,克制祁夜邪魔,”护法沉着道,“今日不宜再战,请主上保重身体,安心养伤。”
……
北宸道君走出船舱,门帘“刷啦”落下,戚灵灵松了一口气,但身体里那股噬心蚀骨的痒意越发强烈,不知是不是北宸的金鲛血不正宗,她的反应和前两次不太一样,起效又急又猛,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别说自己解毒,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戚灵灵一边难受,一边在心里骂那坏东西。
上次他还问她如果毒发时和别人在一起,会不会让人帮她,谁成想被他那张乌鸦嘴说中,真的落入了这么尴尬的境地。
连她自己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答案——不会,她接受不了,北宸道君脸好气质佳,外表风骚内里君子,有理想有正义感,性格更是比那小混蛋不知好多少。
但还是不行,再好也不行,不是他就不行。
是怎么走到这步田地的?戚灵灵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
祁夜熵就像一片沼泽。等到惊觉自己身陷其中的时候已经在劫难逃,只能继续往下陷,不知陷到哪里是尽头,也许根本没尽头,也许通往的是深渊。
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宁谧的湖泊,温柔的溪流,或是宽宏的大海,谁知最后一头栽进了祁夜熵这片大沼泽。
她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咬住自己的胳膊,用疼痛来防止自己失去意识。
然而这不过是垂死挣着,很快她的胳膊就感觉不到疼了,意识越来越模糊。
“灵灵,你还好么?”北宸道君在帘外问。
没有回答。
“灵灵,若是无事便回答我一声。”他越发焦急,提高了嗓音。
帘内传出一声迷迷糊糊的轻哼。
北宸道君挣扎了一下,实在担心她出事,咬咬牙掀开帘子:“抱歉,请恕在下失礼……”
榻上的女子瑟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北宸握住她肩头轻轻把她翻过来,却见她双颊酡红,又长又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嘴唇被她咬破了皮,鲜血把唇瓣染得殷红。
修士本来就不怎么在意男女大防,何况是生死攸关的时候。
北宸道君没有迟疑太久,取出一方素帕蒙住自己双眼,便俯下身将她抱起。
戚灵灵已经意识不清,眼睛也睁不开,却还是用最后一丝力气抗拒他,口中喃喃:“不是……”
“不是什么?”
戚灵灵吸了一口气,摇摇头:“不是……小师弟……”气味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