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迈可森的感情很好,对吧?」莱雅修女说:「都在聊些什么呢?」
「他会向我说明他的理想,但在我看来,那挺幼稚的。」玛丽亚觉得声音破碎了,像融化的积雪在消失:「我并不认为他如果现在继承,会成为一个好的首长。」
在那瞬间,玛丽亚被修道院外的鸟鸣吸引了注意力,这时候似乎已经超过晨祷的时间了,或许椋会担忧自己去了哪里,她应该赶快回去。
面不改色的说谎,一定可以成功过关的——
所以当戳插声响起时,玛丽亚根本来不及反应。
在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开始嘶声尖叫了。
在那一瞬间,平衡感被撕裂,玛丽亚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她的右眼里有什么东西被直直戳进眼窝深处又快速抽起,而大量的鲜血像是用喷的一样将自己的手给染红。
她惊恐的从仅剩的视力回望,而莱雅修女蹲了下来,开口:「很可惜的,我想我必须要现在告诉你这个消息。
玛丽亚姊妹。你有听过一个旧世代的童话吗?叫做沙拉公主。女主角沙拉的父亲是一名德高望重的有权人士,而沙拉在一间寄宿学校就读,由于父亲的缘故,沙拉在学校备受礼遇。后来那位父亲因为意外过世,沙拉的学费再也缴不出来,你知道那些人怎么做吗?」
玛丽亚感觉到头发被抓起,她好痛,痛到无法思考。眼前的画面只剩下莱雅的眼睛,她不要看到别人的眼睛。
「他们将沙拉的学籍拔除,并给了她女佣的身份,告诉沙拉要以劳动去偿还剩下来的学费。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你就会被丢弃。」
不要。她不能死在这里。
「亲爱的,首都的平乱行动已经准备来到这个城市,华盛顿区的緹娜已经死了,而你似乎也没有继承反首都派的衣钵,选择了站在迈可森那里——
真是个不懂得明察秋毫的人。不过你不会死的,毕竟身为og,能利用的东西,就必须尽可能的使用。」
「我、不——求求……」玛丽亚无法将话给说清楚,她只觉得整颗头都像是浸泡在热水中一样难受。她试着伸出手去抓住莱雅的脚,但是对方离开了,还扔下了一把带血的拆信刀——上头刻着首长家系的姓氏「白狼」。
「求……」
她快要窒息了。
周围安静的令人害怕,所有人都集中在饭厅祷告,离这里太远了,不会有人听到自己的尖叫和求救。
她会死的,要是不站起来就会死的!
「求求你……」
好痛。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好痛!
玛丽亚一边哭一边撑起上半身,整个身体都在狂颤。她用手捂住的右眼伤口儘管还是血流不止,不过被限制住行动能力又不是眼睛。
玛丽亚艰难地捡起那把拆信刀,她摇摇坠坠,一步一步往饭厅的位置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
緹娜妈妈。刚刚莱雅雅修女提到了这个名字,那已经明确表示了修道院与反首都派有关,而玛丽亚——
她在一开始明明就是站对边了。
没有马上处理掉自己,肯定也是因为举报阿曼达有所功劳,因此之后与迈可森的行径都被默许了。莱雅肯定在期待自己能够继续回报迈可森的行踪,但她没有。
因此她对修道院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玛丽亚!」
她听见椋的尖叫声从远处逼近,玛丽亚花了一段时间才将视线转过去。
「啊!啊!玛丽亚!」椋大声惊叫:「快点,我带你去医护室。」
「我在……」玛丽亚发出破碎的声音,而她也忽视身旁聚集过来的修女群:「妈……妈妈……」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啦!」椋边哭边说:「玛丽亚,你在流血,我们得、我们得赶快去治疗!」
「不、不要小瞧……」
她从喉咙里发出嘶鸣。
「玛丽亚!」迈可森的声音也出现了:「你怎么了啊!喂!喂!玛丽亚!你被谁做了什么!」
「你——」
玛丽亚松开手,她感觉到血液从眼窝里泊泊流出,沾到了嘴角:「你要是没当上首长的话,我会找你算帐——」
「什么?」
——og真弱小啊。
玛丽亚是这么心想的。在这里无论男女的og,都是要在家里度过一辈子的。生下孩子,期许他们长大后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但事实上这只是一再的重演歷史。
母亲她有一次,有一次穿上了行动俐落的连身衣,接着牵起自己的手,然后骑上脚踏车——那是很难得能获得的古董,她们前往很远很远的运河,还看见了因为地壳变动而隆起的山脉。
母亲教导自己认识叶片和昆虫,判别气象,还有其他的话与故事,都像是即将消失一般,快速的被说了出来。
而那样的人没办法独自生存,需要、需要很多东西,需要旁边的道具、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他们没办法只靠着自己就成为想成为的自己。
母亲曾说过自己有很漂亮的眼睛。玛丽亚的眼睛是蓝绿色的,像两颗宝石一般。
现在只有一颗了。
「妈、妈妈……」
她松开另一隻手,那把刀子掉到地上,而椋抱住她。
母亲怎么可能死啊,明明说好等一切尘埃落定,她就会来把自己接走。那个时候玛丽亚会和她说自己成为了怎么样的女人,以后一定可以一帆风顺。
「緹娜妈妈——」
然后玛丽亚想到,原来那就是自己醉心于莱卡的理由啊。
「玛丽亚!振作一点!谁快来救救她!」她听见椋大声呼喊,接着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