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死在渡口和山涧里的人,有一大半都是为了追星刃来的。”周沅看向楚明姣,担忧地道:“这里面滔天的凶险,我知道你都不畏惧,但情瘴不比其他,这东西防不胜防,而且极其少见,至今为止都没有很好的防护手段。”
楚明姣沉默了。
情瘴,顾名思义,引人动情的瘴气。
它无色无味,只长在至阴至暗,灵气充沛的地方,通常中了情瘴的人,只在身体出现难以压制的变化后才会察觉到不对劲,继而补救。
可这补救方法也只有两种,一种是与人交、欢,对方修为越高,瘴气解得越快,另一种则是在瘴气入体后用千年寒石堆积成床,将人放上去,日日用清灵散擦拭身体,沉心静修十五日方可出关。
想一想,有胆子闯入这种地方的,修为能差到哪里去,立时三刻要找个比自己修为高做这种事,哪有那么简单。
后一种说起来容易,但光是千年寒石和清灵散,那都是多稀有罕见的东西了,能拿出那种东西的,干嘛想不开进渡口找宝贝?
周沅四周看了看,低声道:“我看主……好像没有到凡界来。”
楚明姣摁了下胀痛的额心,千年寒石和清灵散她身上也没有,这两样东西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又极其贵重,都锁在楚家。
最关键的是,她根本没法闭关十五天。
迟疑了一会,她挑开玉简,联系上了苏韫玉,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起来,才透出来的不是说话声,而是激烈交手的风声和喘息声,她心头一跳,问:“你那边怎么样?事情有眉目了吗?”
苏韫玉的声音贴着玉简传过来,声线灼热:“差不多能拿到了。”
等到确认的消息,楚明姣定了定,说:“行,你先忙,我这里也要开始了。”
说完,她切断了玉简。
确定了苏韫玉那边有追星刃,剩下来,只要她这边拿到就算成功了,就算事后要解情瘴,来回加起来也不过两天,比预想中已经好上太多了。
有什么可扭捏的。
楚明姣默不作声将自己头发扎成高马尾,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碎发贴在耳鬓,不刻意冷着张脸时,透着种甜蜜的飒爽。
做完这些,她将一块令牌丢给周沅,又将自己的联络玉简交给她,道:“拿着这个,和灵力列表第一个联系,说我闯了情瘴,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事之后,山海界若能赢,我可以答应你,从囚徒中保下一个。”
周沅捧着那块联络玉简,和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她听了楚明姣后面那句话,才觉得如释重负,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另一种刻在心底的敬畏和忐忑就浮上心间,她战战兢兢地想,灵力列表第一个,是主吧。
——总不可能是别的男人。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见楚明姣已经踩着渡口那支摇摇晃晃的小木船,竹篙一撑,毅然决然地飘了进去。
==
楚明姣进渡口后,一直在水面上横行,走了没一段路,水底突然掀起惊天波澜,她面不改色扯开一件防护灵宝,而后双手蓄力,准备正面应敌。
额心处的蝶纹在此时悄然发烫,她有些诧异,伸手摸了摸,发现它好像在掌心种以轻微的幅度扇动着翅翼。
这时候,跃出水面的庞然巨物也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头长着翅膀的银色飞鱼,腾空而起时像一道流光,速度快到常人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楚明姣能看清是因为它凶猛的攻势就在圣蝶振翅的那一刻凝滞了。
在半空中生生甩尾,狼狈地落回到水里,回去之后立马嗖的一声游远了,像是嗅见了某种叫人心悸的存在,夹着尾巴逃生成为了唯一的出路。
不止是这条银鱼,接下来一路皆是如此。
楚明姣起先还警惕着,连着五六起同样的事件之后,心中慢慢有了猜测。
结合圣蝶之前发力的诸多场景来看,不难发现,它面对这些灵物灵器时会格外敏感,强大的威慑性也往往体现在这方面,对人就还好,几乎不主动出面。
不愧是灵锻造出来的顶级灵物,果真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独特之处。
灵。
从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楚明姣愣是被这个字眼生生扎了下。
撑着船游了一个多时辰,深不见底的湖面到了尽头,她拍拍手,一步跃上了岸。
那是片浓密的树林,巨树遮天,树冠撑开,几乎占据了所有视线,外面再璀璨的烈日骄阳,里面也透不进半点光。
楚明姣如雨燕一样在林间穿梭,一路奔向林间尽头。
快到地方时,她留了心眼,即便知道很有可能都是白用功,还是在自己的脸上罩住了白纱,捂住口鼻,又加了两件防护灵器,才继续深入。
一路上,因为圣蝶发力,她畅通无阻,几乎没遇上什么阻碍,顺利得叫人觉得恍若在梦中。
楚明姣最终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追星刃,那时她才穿过一片长达数十里的沼泽,在山洞里靠了一会,将半截发着光的追星刃碎片抓到了手里。
这趟的目的是达成了。
但她自己的情况不算太好。
喉咙涩涩地堵住了,呼吸缓慢灼热起来,是那种用山涧间沁凉的泉水也压不下去的微妙热意,楚明姣眉眼微燥,掀开手里的瓶盖,让自己吃下几颗清心丹。
算了算时间,刚好能撑到她出去。
==
另一边,周沅怀着万分忐忑无措的心情,打开了楚明姣的联络玉简,翻到最上面那道灵印,以为点上去必然就会接触到汹涌冷肃的力,可并不是,那只是一道灵力。
周沅咽了咽唾沫,好像自己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颗心都在乱颤。
不会是苏韫玉吧?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