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辰叹了气,苦笑道:「这就是希淳啊,我们俩也捨命陪君子,救几个是几个吧。」
两人相视一望,也跟了出去。
沿路上,这座被战火烧得体无完肤的城市,哪里还有点百年古都的风采?曾经的浮嵐暖翠,花香鸟语,全都不復存在,映入眼帘的只有断垣残壁和满地尸骨。
刘希淳手持兰魂剑,一马当先,带着一队亲卫,见到倭贼便大开杀戒,一路上已经从倭贼手下救下不知多少差点命丧当场的男人还有将要受辱的妇人。
刘希淳见到前方传来浓烟及阵阵火光,他领着人转过街角,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绵延看不到头的大宅邸。
刘希淳已经来了杭州将近一年,他知道这里便是城内最雄伟的李氏大宅。
看着被火舌烧得焦黑的门前牌匾,刘希淳想起了李万三的传,传闻他有一隻聚宝盆,不管将什么东西放在盆内,都能变成珍宝,虽然聚宝盆一事只是传说,但乐善好施的种种义行却是千真万确,杭州李氏富甲一方,世代经商。
李家子弟也多有功名在身,他们广结善缘,对各项措施推动不遗馀力,因此以江南豪门、士族名流盛名流芳于庙堂上和百姓间。
想到昔日香火鼎盛的江南第一富,如今却遭祝融肆虐而楼倒人散,令人无限唏嘘,人面不知何处,绿波却依旧东流。
刘希淳在李宅的前院搜索,这院内种满了至少百株桃树,他一面惊讶城中心竟有这么一片世外桃源,感叹着李家的奢华,却见这些桃树多半被火烧过,枝头上道道火痕,焦黑的碎花散落一地。
刘希淳心情复杂,忽然听到宅中传出一阵惊呼声,他连忙领着亲兵衝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面色兇残的倭贼,他们围着三个少女,几个姑娘惊慌失措,两个似婢女身份的姑娘奋力地挡在前面。
刘希淳感觉不对,定睛一看,那名被护在后面的妙龄女郎竟是当日在灵隐寺惊鸿一瞥的李润儿,让他大吃一惊,但转念一想,这里本来就是她家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名婢女伴随着惊叫声及倭寇的奸笑声,倒卧在血泊之中。
宽敞的大厅内,李润儿见几名面露邪淫笑容的倭寇,正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她连连后退,终于被逼到墙角,脸上那无助但坚定的情,忽然心下一横,竟想自尽以保贞洁。
看着那视死如归的姑娘拔出藏于靴中的匕首,站在门口的亲军相隔至少还有十大步,他们向前奔去,但相距实在太远,只能乾着急却袖手无策。
见势不妙,刘希淳当机立断,随手便掷出手中兰魂剑,剎那间鏘鐺一声,长剑匕首双双落地。
趁着倭贼们和李润儿都惊讶地望向门外,亲兵们抓住空隙,奔向前去,训练有素的亲卫军数个起落,便将倭寇全数消灭。
刘希淳轻轻地拍着受到惊吓而昏倒在地的李润儿,他轻声道:「姑娘,姑娘醒醒…」
却见她一动不动,刘希淳无奈之下只能小心地将她抱起,带回钦差行辕治疗。
「王爷,这位姑娘只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大夫为李润儿细细诊治,向刘希淳稟报道。
凌枫辰搭着刘希淳的肩,在他耳边笑道:「我可真佩服你,出去晃悠一圈,也能带回来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
刘希淳听了白了他一眼,傅宇轩也细细端详躺在榻上的李润儿,那洁白无瑕的鹅蛋脸,长长的睫毛覆在紧闭的眼睛上,着实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姑娘,即使数遍这人间天堂,也难找到这么个恍若西子的美人。
却见傅宇轩咦了一声,向两人道:「这李姑娘美是极美,但我怎么愈看,愈觉得她长得好像…洛姑娘,总有个六七分像。」
凌枫辰连忙跑到榻边细细一看,讶道:「你这一说,还真是挺像的,我说希淳…你不会是因为太思念洛姑娘,然后就…」
刘希淳捶了他一拳,凌枫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继续分析道。
三人正胡乱聊着天,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娇呼道:「你…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三人转身一看,不知道甚么时候,李润儿已经醒了过来,两手环膝,畏惧地问道。
刘希淳连忙道:「别怕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李姑娘,你已经安全了。」
看到刘希淳亲切的笑容,李润儿情绪稍微缓和了下来,却见她喃喃道:「李姑娘?李姑娘是谁,我…我又是谁?」
她一面说着一面抱着头,似是十分痛苦,忽然尖声喊道。
刘希淳连忙唤了大夫诊治,几经询问,才发现,李润儿竟然失忆了!
大夫向眾人道:「似乎在昏倒时,头部遭到了重击。虽然对一些日常生活常识还保有记忆,但其馀大部分的事情,她已经忘得一乾二净了。」
李润儿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又见到眾人围成一圈不知在议论着甚么。她非常恐惧,不住地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你们又是谁?」
傅宇轩走到了床榻旁,柔声地道:「你不要怕,我跟你说,你唤作李润儿,是杭州李氏的千金。至于刚刚那位把你救回来的公子,他便是广陵王刘希淳…」
傅宇轩一面说着,李润儿口中反覆默唸,听到广陵王时,她忽然一震,连忙就要下床行礼。
刘希淳连忙扶助她,要她不要多礼,心里想着:「这高门望族的子弟就是不一样,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礼数却还忘不了。」
他叹了口气,对眼前这个无助的小姑娘更加同情。
傅宇轩终于大致介绍完了周围的人,李润儿才平静了点,她问道:「那我爹和我娘呢?」
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眾人,露出了疑惑的色。
刘希淳叹了口气,他道:「我去救你的时候,满宅院尸横遍野,就只剩下你和两个丫鬟。后来…那两个丫鬟也丧命于倭人的刀下了。」
刘希淳一面说着,又想起了那时的惨况。
李润儿愈听眼眶愈红,令眾人意外的是,她竟然只是暗暗啜泣,却没有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