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哲的单车后座是她的,邻座也理所应当非她莫属。
于是,佟诗澄也总是这么说,我们唐夫人的霸道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在顾盼晴身上完全看不到呢。
真真绝了。
「信不信还会有更出名的?」
佟诗澄偏过头来,眼中挟一簇静穆幽深,意有所指瞧着那副随着年岁渐长而愈发妍丽清雅的面容,此刻正执笔全关注在八开画纸上打底的侧脸。
顾盼晴出手,以她苛求完美的性格,还不将其他一干路人甲乙丙赶尽杀绝?
到时肯定又是一阵轰动。
佟诗澄垂下眼瞼,彷彿都能嗅到那血流成河的腥臊气息。
委实令人痛心。
遂又语重心长脱口而出。
「孙子兵法有云:归师勿遏,围师必闕,穷寇莫追。我们还得在这安生三年,还是有请我们唐夫人手下留情、宽厚为好,莫要过分苛薄才是。」
拿到第一是势在必行,然而也别超越第二太多便好,免得树大招风,惹人眼红,届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她还是那句,谁要来捣坏她幸福美满的小日子,谁就是跟她佟诗澄过不去。
睨了眼不远处的公主帮以及她们的工具人们,佟诗澄痛心以为,这帮人歷经上回,居然还不懂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猖獗起来。
看着、看着,居然是心中一抹悲戚油然而生。
这大好日子、估量着是不多了。
「别太累了。」
后座唐文哲振笔疾书的手俄顷一顿,倏然抬眸开口,「你的脸色很差。」
顾盼晴那张脸,任谁瞧过都说绝美,岂有脸色差之理?也向来就只有唐文哲会这样形容她。他口中的她总没有多馀无关紧要的称讚或是形容词,有的也仅仅如此朴厚坦白且无关华丽词藻的字句。
但、已经好很多了。
比起幼儿园时,他给她的回应总是:嗯、哦、好。之类听不出一丝喜怒情绪的单音节。
真的、顾盼晴已经很知足了。
顾盼晴默然无声放下笔,将画纸小心翼翼收入保护夹中,正要闔起,头上就又飘来一阵婉转嗓音,导致她一顿后就不再动作。
「画得真好。」魏蔓婉惊叹道,「难怪老师会请你带代表班级出赛。」她说:「盼晴、要加油哦!」
佟诗澄听得嘴角一抽。
这傢伙,最近老是阴魂不散。
顾盼晴微微一笑,「你也不差。」
四字落下,相较于对方大家闺秀的气质,她的却是隐隐令人觉着气焰张扬且戾气十足的。
魏蔓婉的大名,其实曾在秦阔口中听过,因为当年他参加的那场全国性美术比赛拿了银奖,就是败在了她手上。当时秦阔只是轻轻一笔带过,也不晓得这帮没有艺术天分的庸才究竟是有没有人听进去了。
如今看来,顾盼晴大概是听进去。
而如今,班导居然捨魏蔓婉而钦点顾盼晴,却是有些令人想不懂的。
秦阔从不曾提起自己的背景,却曾说:痛苦成就艺术。莫大的痛苦、成就莫大的艺术。
顾盼晴不愿承认,然而心底却是无法否认的。
兴许是后来与唐文哲的距离不再有遥不可及的错觉,或是很多事情她不再看重过多,于是有段时间便专注在别的事情上,比如说、棋艺、书法或是种植花草。
至于作画,她却是兴致来时偶尔画上一两幅。虽有生疏,水准却还是在常人之上的。
时间是否真正带走了她什么,无人知晓。
可是、时间却确实冲淡了她的顽固与执拗。
有时、甚至都要教人害怕,害怕终有一日,时间终究是要将她曾经所看重的一切,悉数灰飞烟灭……。
殊不知,她不过只是在那场盘踞她生命中,一个又一个五年的风暴里,迷失了而已。
魏蔓婉走向前,正面迎上顾盼晴,温婉笑了一笑。
「谢谢。不过、我从来不喜欢作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