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同学,脑袋正常不?」冯锦阎痛心疾首,「早知你脑子这么不好使,当初就不该浪费时间、还课辅?都是我跟唐文哲在教你们这帮笨蛋!」
何似锦微微一笑。
此言迟矣,她已经达成目的,才不介意呢。而且以她原本的成绩而论,落到私立高中都有可能,所以对她来说,成立「七人小组」并非一无所获。
佟诗澄瞇着眼睛远远观望着这一幕,素来忒准确的第六感就告诉她,何似锦动机有多不单纯。
瞧瞧、果然。
「又一个为爱走天涯的。」佟诗澄仰头望天兴叹一口,眼中再次挟了一簇不合乎年纪的沧桑,又道:「瞧、那边那两个也是呢。」
冯锦阎瞥一眼,便眼死地将捏在手上的成绩单扬天一撒,放弃人生般直言她不管了,其他人就自己去自生自灭吧!
顾盼晴又一次与小夫人对槓,她仍坚持要将她送到国外去,而顾丰鼎居然也同意。顾盼晴那时想,他们也就在送走她这点上能达成共识。却幸好二太太及时赶回,说服了顾丰鼎,顺道断了小夫人的念,也遂了顾盼晴心意。
顾盼晴这时又想,她或许真的能将二太太当成母亲一般尊敬,不过这念头也不过在脑海中一闪而逝罢了,因为二太太总是来去匆匆,仓促地就连与她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来不及。
顾盼晴在这个家里,除了满屋佣僕还有纪爷爷偶尔的关心外,就是独身一人了。
不过算了,反正她自己也不甚在乎。
究竟是不在乎呢?
或是不得不在乎?
有几回唐文哲几乎都要忍不住这样问她,只是最后往往没有问出口。
他怕揭开这层伤疤后会是血流不止的局面,也怕这层伤疤一但揭开,会是更深、更深的伤痕……。
当毕业典礼散场时,他站在凤凰花海下,瞧着碎阳丝丝缕缕地映在顾盼晴的发上、肩上、背上。望着她的身影就在每个浮光明晦的瞬间,变得虚幻縹緲且不真实。
恍惚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的大树下──
「大风吹──」
「吹、以前葬过那隻白蝴蝶的人。」
她当时一直目不转睛看着他,在人群穿梭往来之间,好像时光就此停留。
沉敬阳穿越他们的视线,再又跑了几步的距离停下,回眸。
有一隻麻雀从树梢的那一头,跳到另一头。
风轻轻拂过,掠过落叶也掠过她的发梢。
他想,若是那时顾盼晴向他走来,他一定会想也不想,将座位让给她。
虽然,他也知道,她从来都不愿意示弱、也从来都是骄傲与倔强的。
于是,他只好先示弱了。
「依你这种性格,要是没有流氓晴的保护,想必也活不到今天了。」
沉敬阳时常这样感叹地说,却从来不见唐文哲有过一丝一毫的否认。
当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男子汉,需要什么女生的保护呢?
唐文哲实在是……不愧「吃软饭」的封号。
简直太废了!
却在后来才发现,原来早在最一开始的时候,自己早已出局。
……还是远远被踢到外太空的那种、出局。
若是人生终将由许多的「终须一别」连贯而成,那么唐文哲想,无论岁月浪涌、无论时光荏苒,他都愿意带着这份「软弱」与她一同走下去。
直至、这个「终须一别」最终将成为他们七老八十时的、生死阔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