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是你啊。」对视的瞬间他率先开口。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语调轻扬,很好听,就像根羽毛轻巧地搔过耳际。
我有些无措地回了一声,换来他轻笑地挑眉,或许前两次的经验让我觉得他是个冷淡而寡言的男人,可当他开了口,又面带笑容地向这走来的时候,原有的印象就这么被肤浅地推翻了。
来到对面他盘腿而坐,垂着眼一张张翻看手里的照片,角度的关係实在难以看到照片内容,他似乎在分类,或是挑选,有的照片他看了就放在地上,有些则摊在桌面。
桌上的照片都是些花草树木的特写或远景,就底片的外观,应该是由拍立得照出来的——这令人不禁联想到云雁所说的一切,儘管看似普通,但现在只要与拍立得相关,都变得可疑了起来。
他确实可疑,连带着苏季清也是,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他们应该也是持有相机的七人之一。只是,云雁应该是有意让我来找他们的,纵然信任一个多变的演员并不理智,可我就是觉得云雁不会刻意把我送进虎口,目前就姑且把这两人放在一个相关却无害的定位上吧。
「所以呢?来这做什么?」他说着,手边的动作却没有停止,说完他才抬起头,笔直地与我对视。
「……我想知道关于云雁的事。」
他「哦——」了一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凭什么要告诉你?」
他是笑着的,可不难感受到一股试探,虽不晓得该如何拿捏手里的牌,但不好好应对他肯定是不会透露的——
「我就直说了,他的相机现在在我手里,而且是本人自愿给的,我想我有资格理解你们持有者间的生态。」
他迟早会知道云雁的相机不见,并会理所当然地联想到我身上,既然瞒着没用不如当作筹码,资讯量本就不多,若一开始就迂回的话反而有失气势,开头就把逻辑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才是上策。
「那又如何?」只可惜他不吃这套,那双黑眸中透着狡黠,「再怎么相近,你终究无法代替他成为相机的新主人,收起你天真而多馀的好心,别来插手持有人之间的事情。」
「持有人之间彼此都认识?」我把在云雁那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再次提出来,「不然你怎么篤定这件事与我无关?」
似乎没料到我会就着他的话反问,他微微一愣,才又扬起笑:「如果我说『是』,你会就此收手?」
整件事特别怪,若他不愿意透露,为何当初要给我名片?苏季清也是,若本就没有这份意愿,又何必让我在这等呢?我瞥了眼正若无其事地替茶壶注入开水的苏季清,又重新看向眼前笑得玩味的男人——给我线索的是他,拒绝我的也是他,这难不成是个考验?还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了念头?
「不会。」我故作镇静。
老实说,云雁的死确实令人遗憾,我也一度深陷情绪而来到这里,可当冷静下来,这件事并不足以构成像这样被刁难还非得追根究柢的理由。我终究不是那么热心的人,之所以对此事如此在意,其根本还是归因于与自身相关的私心——
「因为我自己本来就有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