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牵握时他主动松手的动作一样,不会多在她身上浪费一分一秒。
妺伍的眼中再次映了他的眉目。
他远比她高,就算他单膝跪在她身前,她要看他还是得微微仰着头。
可她却忽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凶恶,那道疤也没那么吓人。
丰朗硬,相由心生。
哭过的眼睛只剩一些微不足道的酸意,泪水早就在他牵住她的手的那一刻止住了。
得了好处就要道谢是妺伍已经记在自己基因里的礼貌,她怔怔看着他,不再害怕的她还是在盯看他,又启唇唤他一声:
“大王……”
呢呢软软的。
她的确想向他示好。
还记住了不要像狐狸那样用自己的头去蹭他的手。
对视片刻。
谢谢之类的话还没说出口,妺伍那暗了又亮了的视野却突然颠倒起来。
这回伴随着响个不停的铃铛声,还有她自己现在才喊出来的尖叫声。
双腿离了地,身体被他像拔萝卜似的轻松抱起。
然而他还记得不能碰她。
这条男女道理虽说模棱两可,但他在抱住她的同时就在拢着盖在她身上的披风,裹住她的腿,也裹住她光裸的背。
疾步迈开,几下就走回了他的马前,让妺伍斜着并腿坐在了马鞍上。
好似生怕再多抱她一下。
这急着脱手的意思叫妺伍抿了个明明白白。
但他也没再逼问那些妺伍一时半会儿答不出来的问题。
刚刚就像是给一只不听话的猫打疫苗似的,要用吃食逗着引着,分心了才好下手。
还是……自己果然长得不怎么样呢?
妺伍又开始感到无比沮丧。
这次她终于能在这高马之上俯视一回旁人了,却又只盯着远处快要落山的太阳看。
做回人已是强求,还要变美女,那要求也太多了。
妺伍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马在夕阳里朝着最后落日的余晖嘶鸣一声,习惯了狂奔野跑的它还是头一次踏着如此慢慢悠悠的步子,让驭驾它的主人把它背后的那个位置让了出去,牵着它一起走着并不平坦的小山路。
……
树上那几只艳丽的鸟又飞了下来。
天色已发暗,没有人的地方似是更静了几分。
草丛窸窣,天黑了最怕这种会随时从暗处窜出来的玩意儿。
“这夫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了?”一条青蛇从树后行至树前,同那几只鸟扎了堆,“……你们可见着了?”
一群小鸟叽叽喳喳:
“要死不活的。”
“嗐,眼下活着还不如死了——”
“死不成,狐狸精还能勾勾搭搭,那可不是生龙活虎的么?”
那青蛇拱起身子,把这几只鸟唬得一下跳了好几步远。
这才斥了它们的胡说八道:
“浑说!无端咒人性命,夫人没了可要如何朝大王交代?不要命了?!”
一只鸟跳到了这条蛇的头顶上,想啄它的眼睛却没得逞,飞起来了才敢指指点点:
“这夫人活是活得好好的,你去同大王讲,她就专趁着她男人不在家,跟着旁的小白脸跑了!”
另一只鸟接了嘴:
“我看那姘夫也白不到哪去,都是一窝的黑。”
那青蛇背了身,没了方才的理直气壮,但被这几只小鸟搅了脑筋,小声回道:
“我才不去,谁起的谁去说。”
只不过这几只鸟早就聊到了兴头上,谁都没管它这条不是鸟的蛇。
“依我看,这夫人……莫不是认错人了罢?那凡人怎能承得了夫人叫的一声‘大王’?是不是夫人长得矮、没眼、还不能飞,把自个儿的郎君认错了?”
但这条蛇是万分不乐意这种活计不带它的,强行插了嘴:
“早就说了不要下山,不要下山……这夫人的脾气怎的比牛还倔,拉都拉不回来,也没法子不是?”
自是被怼得连嘴都还不了:
“明明是你长得丑,吓倒了夫人,她一见着你就头都不回地跑。”
“蠢呐,什么叫没了法子?咱们这叫抓奸,到时候把这不要脸的姘夫同大王说上一说……如何?”
“不过这玉兰夫人可真好看,又使出了狐狸精的看家本事,当真既会哭又会叫,怪不得呀——”
“大王今年几时回来?”
“快了罢?夫人若不把那凡人在床上吃了,大王回来只怕将将逮个正着。”
吵吵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