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沈既白的心意,他在邀请自己靠近。
顾一铭思索着回道:“你和我在学校看到的不一样。”
沈既白很快回复:“也许只是对着的人不同。”
顾一铭求饶般的靠了一声,他从来没想过沈既白会是直球选手,毕竟他曾经亲眼见到沈既白拒绝别人,这么一个人人称赞的大美人对自己表现出了特殊性,没有一个lph会不为之自豪。
但现在的顾一铭又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不完美,也清楚的认识到人生的旅途很有可能会一个人走向终点。
他不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看着床头的小夜灯,顾一铭跳跃的心忽然就沉静下来,他想如果陪伴的人最终还是会走掉,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
但他在每一次看见沈既白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向他靠近,他喜欢沈既白的美丽和纯净。
顾一铭伸出手试图关掉那盏小夜灯,却始终没有按掉按钮,他深吸一口气,嗤笑出声,他在嘲笑自己的胆怯和懦弱。
这个房子在他心里已经变成了会吃人的妖怪,每一次回到这里都让他有种莫名的压抑,这里见证了他对爱情的憧憬也认证了他人生中很多的丑态。
他并不是说了分手就会马上变得毫不在意的人,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不去惋惜,何况他曾经那么盼望和楚熙走进一个新的旅程。
顾一铭不会把爱恨放在表面,但很多次他在深夜里辗转反侧、在岛台边低迷痛饮,他把所有的苦闷和不甘都配着酒精咽进心里,第二天又强迫自己重新站直背脊。
他也是肉做的,怎么会不痛呢?
这里房子的每一处装修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一样都被赋予了深刻的感情和含义。
现在的它像个囚笼,把顾一铭囚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监狱里,只给他留了一丝缝隙,让他每抬一次眼都以为自己能冲破过往,赢得自由。
顾一铭是骄傲惯了的人,他承认自己失败,却也不愿意做个逃兵。
他认为自己可以跨过这段失败的感情,所以才日复一日的住在这里,他在等心中的感性对时间投降,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
但此刻他突然觉得厌倦了,继续住下去又能怎么样呢,和时间争到了长短又能怎么样呢,和过往争得了输赢又能怎么样呢?
感情世界里大家都是输家,每一个退场的人都是狼狈不堪,不过是谁装得更潇洒而已,自己钻了这么久的牛角尖,其实早就够了。
许是见他久久没回信息,沈既白又给他发了一个晚安,他没有再回复过去。
他在心里隐隐地有一丝害怕,害怕自己太渴望能有个人把自己救出来,所以才会碰到一个人就牢牢的抓住,才会鲁莽的做出尾随沈既白的行为。
他更害怕这个人来了又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留在这里,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缺爱,但依然渴望被爱,而现在的他变成了一个害怕爱的胆小鬼。
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把顾一铭变得不像顾一铭,他似乎被深海包围,眼里只有一片蓝色,蓝色变成了低沉和忧郁的代名词,却忽略了天空也是蓝色,只是一个要抬头,一个要低头而已。
那些执拗、胆怯、彷徨把他捆的好紧,他在原地转圈,现在终于在脑子里理出了一根线头,顾一铭迫不及待地抓紧了线头,狠狠地追了上去。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息,给杨助理发了个信息,让他挂上了卖房信息。
……………………
虽然那天晚上沈既白和顾一铭有了一次试探性的沟通,他们也很少在微信上发消息,只有朋友圈偶尔的点赞,才让对方知道,彼此依然在自己的通讯录里。
这天沈既白收到顾一铭发来的图片,打开一看是沁园的照片,顾一铭果然在他们住过的园子里种上了一片玉兰。
这张照片看起来是在楼上拍的,透过窗户往外看,满眼都是彩色的花朵。
现在是四月,正是玉兰的花季,大片大片的花苞和半开的花朵挂在枝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搬运的,看起来保护的很好,一眼望去也没有突兀的空枝桠。
那些树很明显分了两批,一种是白色的花朵一种是粉色的,阳光从枝头穿过照射在整个花园,因为有玉兰的渲染,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花园里的浪漫和温馨。
沈既白给他发信息:“很漂亮,我觉得它一定比照片里的更美。”
顾一铭发了个可爱猫猫的表情,沈既白颇感震惊,好像顾一铭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这和他平时的严谨禁欲一点都不一样。
他接着“我选的时候对它们的颜色难以抉择,干脆都买了回来。”
沈既白回道:“它们美的像块画布。”
过了半晌,顾一铭才给他发来一条信息:“再美好的事物也需要有人来欣赏,只有一个观众连演员也会感到孤独,沈医生,可以邀请你和我共赏吗?”
似乎是怕他不答应,他又发了条信息过来:“我也叫了亿鑫,上次玩的不尽兴,现在的天气已经可以游湖了。”
沈既白盯着共赏两个字,心想大家一起的话,那在超市说的看电影,是不是就不做数了?
他想单独和顾一铭约会,只是他也很想和顾一铭游湖。
沈既白在犹豫间发现了自己的贪婪,他警告自己不可以有过高的期待,于是回道:“可以。”
顾一铭:“等你休息,我去接你。”
“好。”
沈既白不自知的提起了嘴角,他想努力压制,却抵抗不了内心的兴奋,突然护士进来喊来了新病人,沈既白赶忙放下手机去了病房。
等他从病房出来时,在医院走廊的尽头看见了岳月,她快出院了,最近已经可以到处走动了。
沈既白今晚是要上大夜的,现在已经半夜一点多了,岳月站在走廊显得很突兀,思索了三秒,沈既白还是朝她走过去。
岳月站在窗边,抬头往外看,沈既白怕吓到她,走过去的脚步声略略放重了一些,刚走到她旁边,就听见岳月说:“沈医生,你来了。”
沈既白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岳月回头看他,她秀丽的面孔比刚入院时胖了一点点,但还是很瘦,平静的眼不见半点波澜,她似乎对未来的人生丧失了所有的热情,她望着沈既白道:“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一样,我听过你的,就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