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景悦。”边原说。
沈乌怡握上方?向盘,闻言转过头去,目光之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很快点了下头,温声:“好。”
回到家的时候,天空仍是那副昏黑沉郁的样子,一来一回折腾了很多时间。
沈乌怡开了暖黄的灯,走到客厅开了投影仪,弯着唇叫边原过来坐,眉眼弯弯,笑意温柔得像是能驱散所有寒意。
边原低下头看着她的笑脸,走过去,头往旁边偏了一下,很轻哼笑了一声。
家里的热水喝完了,沈乌怡再次卷了下过长?的冲锋衣袖子,拿起水壶去烧水。
面前只剩下发?出荧光的投影仪,边原随意抬起眼看过去,幕布的投影上自动显示着上次播放完毕的电影,一部略显耳生的《泰迪熊》,时长?不到两个小时。
沈乌怡端着水壶走出来,缓缓放下倒了一杯热茶给?他。
她看着他抓过杯子,随手点了一部电影播放,转过身去把灯关?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轻淡的黑暗之中。
但看向他微低着背,眼皮微抬的模样,仿佛真正浓郁的夜色在他眼里。
沈乌怡握着一杯温热的水,坐下了沙发?,紧挨着他旁边。
电影前幕揭开,名字缓缓打在荧幕上,又转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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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熟悉的女主角朱莉走出来,沈乌怡忍不住偏眸,边原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察觉到她的视线,懒懒把视线睨过去。
经绷紧了好几个小时,此刻终于缓缓放松下来,沈乌怡低头也喝了一口热水,想说的话在喉间滑动,却始终蹦不出来。
低眸的瞬间,她又看见了他手腕上那个旧疤。
喝下去的水仿若变成了烧的酒精,一阵阵烧着烫着她的心尖。
沈乌怡抬起眸,撞上边原还?没?挪开的视线,抿了抿唇,犹豫过后还?是开了口,语气?温温吞吞:
“你?困了吗?客房没?有铺床铺,等会你?进来主卧睡吧。”
边原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嗯了声应下来,随后懒倦地磕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划了下打火机的火石轮,“啪”一声火就燃起,烟头冒出猩红的火光。
她眼眸抬着,身侧的幕布还?在放映着电影,主角交谈声细微地在房间内响起,可不知为何此刻显得安静,她看着边原靠着沙发?,脊背微低下,把玩了几下打火机模样。
火红的焰光熄灭又点燃,好几瞬照亮了边原隐在黑暗之中的轮廓,眸底映着那窜火苗。
边原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再次抬起眼皮向她看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心跳仿佛在他眸中的夜空狂猛跳动,像一颗不听话的星,她看着他喉结缓缓滚了一下,半晌,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慢吞吞叫了声他的名字:“边原。”
边原含着烟,挑了下眉,见她许久没?出声也没?催她,静静等着。
沈乌怡低了一下眸,电影昏暗微淡的荧光照在她侧脸,盈出一道漂亮的轮廓,她看着他手腕那道疤,又似是看着他尾指戴的银戒。
边原眼皮低下去,抬起手,刚把银戒摘出来,还?没?给?她,就听见她终于问出了口。
“你?怎么?会晕血?”沈乌怡看着他,温吞又低声道。
电影此刻暗了下来,可她那双艳丽的眼眸在黑暗中极为耀眼,澄澈,只装下了他,肩头散落的长?发?还?盈着一股发?香,边原喉结滚了两下。
她目光仍然执着地等着他,沉默半晌,他似乎从她眼底看到了过去那个自己,无助地看着全是血的模样,闭了闭眼,喉间有一刻极为艰涩。
从那一幕抽离出来,边原压着不适感,抬眼看着她笑了一下,声音低沉:“这么?想知道?”
沈乌怡看着他像陷入回忆,闭眼的那瞬间她心脏捏到最紧,嘴唇也抿紧了,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不问了”,可下一秒他像没?事人一样睁开眼,懒懒散散的。
“应激反应。”
沈乌怡目光没?有移开,眼柔缓,心底却有股劲撒不开,她垂眼,想否认却又无法出口,再次抬头时,她点了点头,声音温和缓缓:
“嗯,我想知道。”
边原垂着眼睫,唇间咬着的烟灰自动掉落,他把玩着戒指,戒指在黑暗中独自发?出自己的光芒,听着沈乌怡没?有再掩饰的话,他笑了一下,眼眸深黑看向她。
边原冷白的皮肤被手中戒指衬得更白,修长?有力,锐利的喉结滚动,开口时声音听不出起伏,像陈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妈自杀那天,我回家了。”
沈乌怡目光彻底怔住,心尖又酸又软,像沉进了海底,又泡在无氧环境中。
边原没?什么?反应地又点燃了一根烟,焰光再次亮起,他没?再玩着打火机的火,低头吸着烟,黑色短发?将?他轮廓映衬,冷隽,淡然。
以前刚得晕血恐惧症那会,他见了血没?法控制住自己,最后硬生生靠撞头恢复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梦境都是浸在看不见尽头的血中。现在已经很好了,不用撞头了,伤痕也会慢慢淡化。
边原父母的结合,在事情暴露之前大家都认为是偶然,败露之后,才恍然惊觉这是边父早就布好的局。
边父的家境一穷二白,远远高攀不上边母的家庭,结了婚之后借着边母那方?雄厚的资源做生意,成日不归家,一年到头见的面两只手都能数清,边母以为边原出生之后他就会顾家。
可边原出生之后,一直到他上中学,边父对待家庭仍然很冷漠,没?有关?心过边原,更没?有体贴过她这个妻子,实打实将?冷暴力进行了十余年。小时候边原看着父亲不掩厌恶和漠然的眼,边母还?会抱着他安慰,后面也麻木了。
尽管如此,边母仍然认为时间会疗愈一切,迟早有一天边父会清醒的,于是一直坚守在家庭,直到某一天她无意之间发?现了自己丈夫出轨多年的轨迹证据,出轨对象甚至不止一个,想到自己遭受的一切,忍耐了冷待十年,一时承受不住在家自杀了。
那天不是周末,家里除了花园工作的佣人再也没?有其他人,偌大的别墅里冷冷清清,就像她这么?多年坚守的一切,多么?可笑。
可那天边原出门?没?多久,又返回家拿东西,经过主卧时,看见走廊上慢慢往外蔓延的血,鲜红欲滴,沾上了他的鞋,却也没?停住,继续往外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