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一宿会,上午又批了许多文件,午饭也顾不上吃,只一心挂念你,所以偷偷开车来的。想着能多陪你会,谁知路上积雪多,平白耽误不少功夫。”
他回得真诚,眸光还是紧紧追随面前女人,争分夺秒,仿佛多看上两眼也是好的。
曼卿闻言,微侧过身,在床头铁皮洋罐子翻出两小块夹心面包,用印有蔷薇花纹的白笺纸裹了,递到男人手心,细声细语又说了一遍,“我舍不下天天,就让他跟我们一道去吧。”
赫连澈也不知是不是没听见,只是站起身,弯腰,在她左右脸庞反复啵了几下,一推门走了。
第二天傍晚,曼卿正和暖雪,拿着几只毛绒玩偶,哄天天,教他喊妈妈。
母子俩正玩得开心,赫连澈骤然进房,只说要同曼卿议事,便让乳娘将天天抱走。
“曼曼,因你许久没去上课,音乐学院不少老师同学都在抱怨,院长没法子,只得注销了你的学籍。”
闻言,苏曼卿猛然睁大双眸,她好不容易考进音乐学院,眼看毕业在即,可是……
赫连澈竭力不去看她小脸,淡道,“你知道的,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规章制度。我不方便过问太多。”
其实这乃是他授意院长如此行事,毕竟有了宛城音乐学院的烫金学历,在全国找份同音乐相关的工作,简直易如反掌。
他害怕小女人有了学历,便会整天谋划如何飞离自己身边,倒不如彻底剪断她双翼,方能安心留下,陪伴他左右。
曼卿敛住所有悲戚色,只小声说了叁个字,“知道了。”
“夫人,我姓陈。”
一位约莫二十多岁的女人上前,朝曼卿道,“我之前在纽约修读教育学,今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少爷,敬请夫人放心。”
曼卿听得一愣一愣,忙问,“什么意思?”
原来是赫连澈打算让人带天天去葛州的寄宿学堂,以后在那里读书生活。
曼卿急得抓住男人手,“天天还这么小,他不能离开我。自从上次他大病一场,身子就很弱了。赫连澈,你别让他离开我。”
“慈母多败儿。这都是为了他好,叁岁定老,能不能成气候,也就看这几年。从小叔父把我丢去北大营历练,你看,我不照样健康平安长大?你乖了,我这样做,也是希冀他能成为一块好钢,以后能接手我们赫连家基业。”
曼卿拼命摇头,就差给他跪下,“不要,我不能没有天天,赫连澈,当我求你了,就让天天留在我身边。我会好好教育他,不让他去烦你的。”
她都为了保护哥哥嫂嫂,保护未出生的小侄子,认命嫁给他了,为什么还要将天天从她身边夺走。
赫连澈不理,翘起两条长腿,端起杯碟,闲适吃咖啡,倒是那位陈小姐忙上前,堆笑劝慰。
“请夫人放心。其实早在古希腊,斯巴达训练战士就是从出生起便离开父母,交给国家统一抚养。这个法子是得到历史验证的,您大可以安心,再说又不是从此不再相见,逢年过节,我都会带小少爷回宛城,让少帅和您一家共享天伦之乐。”
曼卿见无论怎样乞求都不起作用,只得静坐床上抹泪,直至又把眼泪哭干。
这日雪后初晴,金灿暖阳难得从厚重云层迸射投落,不少病人都起了兴致,去医院花园子闲坐。
“夫人小心着凉。”暖雪弯下腰,替曼卿整理身上的几何珠灰羊绒披肩。
曼卿望着远处守卫叁叁两两,似在闲聊,没有注意到她们这里,方轻轻压在暖雪耳畔说话。
闻言,暖雪色大变,连声问,“夫人可考虑好了?”
曼卿色坚定,“我一人做囚犯便罢了,怎可那么自私,白白连累他,还是让这孩子寻个好人家托生,这样,也不枉他待我肚里几月。”
她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同天天一样,还不会说话,就得离开她身边。
适夜,暖雪找个借口光明正大离开医院,只说夫人想吃许记饼铺的万年青。
待回来时,黄花梨浮雕龙纹提盒最下层,暗暗藏着一碗黑魆魆打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