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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破败古宅相比,梁城司令部依旧金煌璀璨,与自己儿时记忆一般清晰。
赫连澈同坐在高位上的男人汇报军情。
这场仗即使打了大半年多,伤亡再惨烈,他也总算凭一己之力拿下葛州,距离北平又近一步。
至此,支援他的外国势力希望他能领军冲进北平,而南北政府又发来委任状,授予他莫大的政治身份,希望永军能承认政府的合法地位,两方和平共处。
为此,他不得不走过场,来找叔父赫连钺商讨。
军务正议至一半,忽听门外侍从官敲门,快步进来压低声道,“司令,旧宅递话,说是那位受惊了,现在发高热,闹得厉害。”
赫连澈感觉到叔父眸光,骤然朝自己冷冷射来。
“每次你一回来,他都会出事。”
赫连澈抿唇,懒得解释,只是凝望着面前愈渐沧桑的男人。
他突然意识到曾经叱咤风云,百战余威的叔父竟垂垂老矣。
他手臂的肌肉再也不会硬实的鼓出来,他的形象,再不似幼时般高大不可撼动。
那个强壮到可以将自己单手抱在怀中,指着树上黄澄澄果子说“叔父驼澈儿摘枇杷”的男人,竟苍老得这般迅速。
时光果然不曾为任何英雄豪杰停留。
然而在他老去的岁月中,自己却羽翼已成,再难动也。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取而代之,成为永军名副其实的总司令。
“澈儿。”男人唤他小名,“其实你小时候,你大伯他也甚为疼爱你。你的名字亦是……”
赫连澈冷漠截断男人话,“叔父,若没事,我想去拜见小婶。过会子我还要动身回宛城。”
男人望向他,眸里有分明凄楚的色,半晌,方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
宛城马场,绿草如茵。
远处有男女在赛马,红旗飞舞,两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咻”一声飞了出去。
赫连澈打马追上前,冲着前面颀长身影喊,“风子。”
“吁——”
凌子风掉马转身,见唤自己的正是两年未见的赫连澈。
他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要纵马往前追赶。他怕曼卿一人骑马会出事。
“风子,来赛场马么?”男人朝他主动示好,“如果我赢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只听他又顿住声音,诚恳解释,“我不想静宜回来,见我们不和。”
“你觉得你能赢我?”凌子风朝他挑眉,侧过脸,眸光依旧笔直往女人骑马的地方射去,满眼担忧。
男人色笃定,“为了静宜,你会输。”
他说话时,瞥了眼凌子风战马,疑惑道,“你怎么没骑回头望月?”
回头望月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名驹,传闻为赤兔马后代,浑身毛发金黄,可日行一千二百里。
因马尾处有一块碗大圆形白毛,近似婵娟,故得雅名回头望月。
不远处女人纵马策策往这里前来,马尾处的白毛,甚为醒目。
赫连澈收回目光,淡漠道,“你也未免太疼爱她了,这样的名驹何曾载过女人?”
“一匹马而已,有何骑不得。”他见曼卿无事,心中担忧渐消,板起脸说,“如果你还是这样看不起我家小曼曼,那我们应该也没有赛马议和的必要。”
上次在椒县,他当众侮辱苏曼卿的话语,即使过去两年多,依旧言犹在耳。
赫连澈怕他离去,急忙伸手扯住他缰绳,再叁恳切,“风子,我……早已接受她成为我的弟媳,相信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凌子风抬眸,半信半疑望着他。
“前面有片梅林,谁先穿过那片林子,谁便拔得头筹。”赫连澈提议。
凌子风颔首。
两抹年轻潇洒的身影遂跃动在马场。
赫连澈想到年少时他们在宛城打马御街,肆意青春。
——风子,我绝不会容许自己再伤害你。
这是回宛城前,他给自己立下的军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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