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卿见男人漆黑明亮的瞳孔里,映着不可理喻的自己。
她以为他会爆发,可是……没有。
他只是拿过一条帕子,为她轻轻擦手,涩着嗓子问,“烫着没?”
利落野性的五官,非但没有怒气,相反布满了深深的心疼。
少女不回答,他就执着她手腕,仔仔细细检查,半晌,见只有指尖红了点,才轻轻放回她身侧。
“凌校尉,我来吧。”
房里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年轻女佣,是凌子风特地安排在此,专职陪伴苏曼卿。
没办法,他怕她会想不开,会做出什么傻事。
女佣见男人又拿起块毛巾擦地,连忙上前说道。
凌子风摇摇头,擦完地后,便安静阖门离开。
街口高高挂着路灯,一片耀眼雪白,与屋内沉沉黧黑,泾界分明。
房间静得落针可闻,女佣亦不敢擅自开灯,只是小声问,“苏小姐,您要不要喝点东西?凌校尉刚亲自端进来的。他说不吃东西没事,总不能什么都不喝,这样身体会扛不住的。”
少女黯淡无光的双眸顺音望去,只见桌子上琳琅满目,摆着大小碗碟。
“您要是实在什么都用不下,凌校尉说那只能让医生给您挂营养液了。”女佣抿嘴道。
苏曼卿咬着唇瓣,依旧蜷缩在角落,仿佛只要再等片刻,姨妈便会来接她回家。
过了会儿,有温暖的触感从手腕传来。
“我知道自己很烦。”男人讪笑,硬朗轮廓竟变得柔软起来。
无论她怎么动弹,男人还是牢牢抓住她手,让医生往里扎吊针。
“乖,一会儿就好了。”
冰凉液体顺着细细透明管,滴滴进入她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药物作用,她累得慢慢闭上眼。
在梦中,一切恍若平常。
裁缝铺里布料陈旧的味道,工作台上冰冷的曲尺,划粉,刮浆刀,小镊子……
暖黄色光影里,姨妈穿身柔蓝棉麻旗袍,弯腰坐在小竹椅上,戴着顶针的指关节晶莹发白,尺、线、刀在十指间翩飞起舞,眸光专注而虔诚。
只听她细声同她道,“曼卿呀,只有用心,针和剪子才会听你的话,做出来的旗袍才能纤秾合度,真正的活过来。不然,再好看的旗袍也只是一件死物。”
说着,她就将手中旗袍递给她,站起身,朝她笑笑,整个人消失在金色的光晕中。
“姨妈……姨妈……”少女哭着从梦中惊醒。
“小曼曼,我在呢。”凌子风本就守在她身边,见她梦魇,立刻出声安抚。
少女瞧他眼眶布满红血丝,哑声问,“你一直在这里?”
“我要守着你。”
少女撒气般大喊,“别管我!”
男人不语,只是摸了摸她头发,“小曼曼,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就这样哄着她,直至她累得又睡了过去。
凌子风不眨眼地守在那里,待少女输完液,方轻手轻脚,替她把吊针拔了出来。首-po.vp「po⒏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