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了然,即便稍微一用力伤口就渗出血,但他还是努力站起来了,忽略身上撕扯般的疼痛,扛起已经开始面无表情掉眼泪的她就跑。
娜妮特啧了一声要去追,卡斯利尔喊她的名字:“娜妮特,我说了,你今天得留一样东西在这。”
*
她被丢下了。
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清晰地意识到,她因为弱小又无用,被丢下了。
不知名的先生浑身浸透了血,她从被扛着到不得不拉着,后来连他也没了力气,随意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紧紧握着她的手休息。
他的身体被血液浸透,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可因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撕下裙摆,扯成布条给他换下沉重的纱布。
为什么要哭?哭不能解决任何事,她心里很清楚,可为什么停不下来?
没人会来安慰她,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哭得累了,她自觉缩成一团紧挨着他,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和体温,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部涌上眼眶,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她梦见了自己的第一道光。
“是在害怕吗?”他白色的短发逆着光线,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气担忧地问。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见她吞吞吐吐,看不清面容的卡斯利尔捏了捏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嘟嘟脸颊:“在想什么?”
“……能亲亲我吗?”
“当然可以啊。”卡斯利尔失笑,“别害怕,傻可因。”
一吻毕,卡斯利尔不放心地再次叮嘱:“记得好好吃饭,别饿瘦了。”
没等她说什么,他又招呼弟弟:“喂,亚德,别忙活了,可因要亲亲。”
就像往常那样,亚德利尔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擦干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亲吻。
她望着两人一边一只的晃悠耳坠出。
银蓝的光芒一闪而过,她忽地意识到——
哦,对,这不是现实。她在做梦。
现实是她被他们抛弃了。
但是为什么梦里还是他们呢?仿佛他们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可因自认为很少做梦,醒来便忘得一干二净,但这次却记得很深很深。
她挣扎着醒来,不知名的先生醒了有一会,现在正盯着她看。
“你哭了,”维希哑着嗓子问,“梦到了什么。”
扪心自问,他和卡斯利尔有踹了一脚的仇,但可因是无辜的,况且还是因为她,自己才能活到现在,作为个有恩必报的人,对她的态度自然软化不少。
“……没什么。”她抱紧自己,用膝盖蹭掉眼泪,闷闷地说。
好吧,看她的样子不用说也知道做了什么梦,维希视线下移,看到她扯得破破烂烂的裙摆,又看到自己新换上的布条,心里一松。
“维希。”他突然说。
“……”
“维希,我的名字。”
“谢谢你现在告诉我。”她顿了顿,又说,“我叫可因。”
“嗯,可因。”
异色瞳的黑暗精灵又一次沉默。他实在不懂得如何聊天,尤其是她刚哭过,还在和自己生闷气,气氛僵硬的时候。
“我们得尽快找到迦兰。”末了,他还是面对了现实,“不然以我的状态,很快就要死在你前面了。”
可因被他的话吓到:!!
“如果我真的死了,”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你就把我吃了,说不定能撑到他们来找你。”
可因更震惊了:!!!
“他们……会来找我吗?”
维希反问:“你不相信?”
“……”
是的,她对自己没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