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并不厌恶。
不论好的坏的,只要是会一直对她无限偏爱的李怀叙,这便够了。
她不需要知道更多,亦不想要知道他隐藏的目的究竟为何。
思及此处,她宛如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明白了李怀叙的患得患失究竟从何而来。
“不抛弃你。”
她摸着他汗涔涔的后背,一点一点地刮着他疾驰过后的汗水。
“李怀叙,只要你不背弃我,我就永远也不离开你。”
她无比真挚地吻上他的眉心,就像是女在亲吻自己虔诚的信徒。
“嗯……”李怀叙眼里燃着暗夜的火种,听见她的话,抬头义无反顾地吻住她。
刚停歇下来的风雨,再度以狂风暴雨的姿态席卷而来。
沉寂了几个月的卧房,是夜终于一地狼藉。
“其实,我在那后头都听到了……”
彻底的云收雨霁之后,公孙遥靠在李怀叙胸膛,与他说着夜晚的事。
“嗯。”
李怀叙自然不会有多少意外,圈紧她的双臂更紧一点,将她锢在自己的铜墙铁壁间。
“你三皇兄的话,你真的要答应吗?”公孙遥安静地又问。
“不好说。”李怀叙脑袋贴着她发顶,语气略愁。
“本来娘子不来偷听,我也是打算同娘子说这件事的,娘子比我聪慧许多,不如再给我出出主意吧?”
他果然知道偷听的人是她。
公孙遥不禁又心虚了起来,道:“我也没什么好主意。”
这倒不是虚话。
自打知道李怀叙完全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单纯之后,她便几乎不再自作主张地替他拿主意。
她既知道自己其实根本不如他聪明,也很享受这种不用再自己胡乱操心的日子,所以这几个月来,她一直相当放心地把自己全身心都交代给李怀叙,相信他能护住自己,亦能护住他们的家。
可她和李怀叙,到底还没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她贴紧李怀叙的胸膛,轻蹭了蹭,又补充道:“不过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去掺和你皇长兄还有三皇兄之间的争斗,咱们不求那个位置,只求一个两边都不得罪,一生平安就好。”
“那娘子觉得,我这两位皇兄,究竟哪个最有可能争得储君之位,又是哪个最配得上这个位置?”
公孙遥没想到,李怀叙会把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她愣了愣,道:“两个都不适合。”
皇长子李怀宸,表面贤能,背地里却其实同三皇子没什么两样,从他借李怀叙的手背刺宁王妃还有归远侯府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此人最不看重的就是手足,薄情寡义,两面三刀。
至于皇三子李怀延,自小到大便是被萧贵妃和归远侯府捧在掌心里,宠坏了的。后来又不知如何,轻而易举地便就拉拢了岐山公主与她背后的显国公府,当真是一路太顺遂,养出了一身自视甚且高目中无人的傲气。
若是他登基,别说是体恤百姓了,他不狠狠地剥削百姓,加重民与民之间的矛盾与分化,便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李怀叙听完她的分析,跟着她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照娘子这么说,不论哪个做储君,其实百姓与本王到头来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是这般的。”
公孙遥亦满面愁容地配合他。
“那咱们还是真的不掺和了吧。”李怀叙长手长脚地锢住了她,将她困在自己的火炉间。
“反正最后必定两边都捞不着好,我这阵子先应付应付三哥,待到春暖花开之际,母妃身子恢复了,我再与娘子去别的地方外放,继续过我们游山玩水的仙日子去。”
“好。”
他要装到底,公孙遥又有什么理由拆穿他。
她安心地枕在他的身前,冬日里有李怀叙这个天然的火炉在,她是真的连汤婆子的功夫都省了。
待到第二日睁眼,长安居然已经开始下雪。
公孙遥自榻上爬起来,看见摆在床头的一对玉雕兔子。
是她在扬州时候买的那一对。
或许那是她第一回 送李怀叙礼物,所以他无比珍重,不论走到哪,他都会将这一对兔子摆在两人的床头,叫它见证两人的恩爱。
她看着那一对玉雪白净的兔子,背后明亮的窗外,是长安漫天飞舞的大雪。
她下了床榻,就着满身的寒气,套上了暖和的冬衣,袖口和衣领都布满了毛茸茸的料子。
这个时候,李怀叙已经不在家中,听下人们说,王爷今日一早便换好了官服,出门上早朝去了。
难为他一边应付着她说无心朝政,一边又起的比鸡早去赶着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