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金渐层大概是因为又到了一个不熟悉的新环境里,不习惯,也没什么安全感,愣是一个劲儿的黏人。跟突然长在了江遇身上似的,怎么扒拉都不肯下去,稍稍一用力就“喵”个不停,最后没法,只能又在那儿呆了好一会儿,温言细语的再三跟它保证了不是要把它丢掉和送人,才算勉强哄住了,只一言不发的蹲在门口看着他走,而没再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爬。
“你这猫还挺通人性。”
出了小区之后,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看热闹的顾知才调侃似的偏头笑看着江遇说。
“好像你的说的话它全都能听明白似的。”
江遇没搭理他。
结果没过两分钟,他又听见旁边的人像是憋不住话似的,又饶有兴致的说。
“不过你刚才哄猫的时候,模样倒是有种出乎意料的温柔。”
见江遇还是不搭理他,还又探询似的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你在对人的时候就不能这么温和一点又平易近人呢?”
“……”
这他妈能一概而论?
江遇没好气的扫他一眼:“看不出来我双标?”
他怼人一向是直击重点,以尽快的结束话题让对方闭嘴为目的,因而也并不在乎是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反正能伤敌就行了,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加上他本身其实并不是一个多麽高冷的人,就是喜欢端着,也不那么爱跟关系不好的人废话,所以默了默,最后又还是没忍住嘀咕似的低声补了一句:“你懂个屁。”
这句话里就明显带着些“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少年气。
仔细去听的话,其实还暗含着点儿“我委屈但我不说”的意思。
江遇自己没发觉,对他另一面的了解还算是颇多的顾知却是听出了个分明。
于是以为他已经被自己怼得不想说话的江遇没过两秒,又听见旁边的人沉声笑了一下,说:“看出来了,挺可爱的。”
江遇:“……”
不是,这个人的脑回路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挺可爱的”这个回答用在这里就有点过于玄妙,以致于江遇搜肠刮肚的在心里默默的想了半天,都没能什么合适的话来怼他。
于是江遇就只能憋着满腹的不高兴加快脚步,企图把这个讨人厌的经病给甩开。
但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等一下。”
顾知不知道忽然想起什么,在自己停下脚步的时候还顺便伸手把江遇也给拽住了。
“干什……”
江遇没好气的抽手,一转头就看见顾知伸手朝不远处的人行道旁指了一下。
“看那小孩儿,好像是走丢了。”顾知说。
江遇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打了个岔,下意识的放弃了挣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明显是不小心跟家里人走散了,正瘪着嘴眼泪汪汪的四下张望的小女孩儿。
“……”
抿着唇没说话。
而顾知则已经开始动了。
他先是拽着江遇去几步开外的小店里买了一串粉粉嫩嫩的棉花糖,然后目光一扫,又顺手从隔壁店的支架上抽了两支花花花绿绿的水果糖葫芦,这才完全没有要问江遇意思的又拽着人一起朝路边那个走丢的小女孩儿的方向走了过去。
从始至终,江遇都沉默着一言未发。
他色错杂的旁观着顾知蹲在那个小女孩儿身前温言细语的逗着人,不知道为什么,在顾知诱哄般的眯着眸子把手里的棉花糖递出去,并伸手轻轻的抹掉对方脸上正扑簌簌的往下落的眼泪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有些模糊的画面——
好像在好久好久以前,久到他现在都已经记不太清楚具体事件的某一个时刻,也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指腹微凉的伸手掰过他的脸,一边逆光笑着跟他说了些什么,一边动作异常温和的替他擦掉了正悬挂在他浓黑而密的睫毛上还未来得及落下去的晶莹水珠。
虽然他已经想不太起来是为什么会忘记了,但或许是因为那一幕怎么说也在他心里曾烙刻过下比较深刻的印记,所以即便是现在因为相似的场景骤然又浮现出了一道虚影,他也仿佛依然能够记起来对方的指腹当时抹在他眼睑上的力道和体温。
有点儿凉,但很轻。
江遇无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
轻蹙着眉头正准备好好的回忆一下这个场景来源于哪里,就被一样黏糊又冰凉的东西轻轻抵了一下唇。
“在想什么?”
江遇回过,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面前的顾知轻声问。
手里还举着一支已经拆封过的糖葫芦。
而糖葫芦顶端的那颗草莓,才刚轻抵过他的下唇。
江遇下意识的轻抿了一下,舌尖微探,还能感受到残留在唇边那点儿丝丝缕缕的腻甜。
看得顾知一愣。
顿了一下,才又习惯性的微勾着唇,敛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伸手把糖葫芦递了出去。
“甜吗?”他半弯着眼眸笑问。
他最近好像总是想起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思绪被打断,江遇心里极其不爽,更是打心底里厌烦跟他说话,抬指在唇上一抹,张口就是:“甜不甜你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