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覃缓没看他,但对他说话,“我不准备去上班了。”
她因为哭泣造成了鼻塞,说话嗡着声,自说自话:“我可以不工作也有花不完的钱,我是经管专业,实在太闲了,也是可以开一家小店,自己做老板。”
“能赚钱就赚钱,如果赔本也无所谓。”
每天的日子就是晒晒太阳看看书,有人来就将位置让出来,没人来就摆烂。
“挺好的,”她斩钉截铁地说,最后却加了一句,“是吧?”
江须昂一直等她说话,静了好一会儿,才问:“饿不饿?我做了面。”
她因为这句话鼻尖又是一酸,终于将眼睛放在他身上,然后伸出手要抱抱:“那你拉我起来。”
江须昂便附身,将她小孩儿似的抱在身前。
鸡蛋面是什么味道覃缓没吃出来,毕竟江须昂的手艺也不是多令人惊艳。
但一碗暖洋洋的面条下肚,覃缓终于回了魂。
江须昂起身洗碗。
洗碗池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覃缓看着他笔挺的背影,问他:“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怎么样?”
江须昂说:“计划还可以,想做当然可以做。”
……啊?
她还以为他会不同意,没想到会收获这样的答案。
覃缓坐在餐桌前,扣着手指:“你都不骂我吗?”
“为什么觉得我会骂你?”
“因为我违背了我说的话,以前信誓旦旦,现在却退缩了。”
江须昂动作甚至都没停下来:“不会。”
她更加用力地揪着手。
“我只在乎你想不想做这件事,在撞破霍原奸情的那天,我背着你的那天,我说过‘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他语气平缓地开口,“我的决定没变,只要你想开店,我什么都愿意支持你。”
他笑了笑,不是嘲讽,只是温柔:“正如曾经你只要说不想要和我见面,我就能等待年。覃缓,你只需要明白,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一定要是你自己的意愿。”
有一种效应,说人为了某样东西排队2小时,眼看着就轮到自己了,却忽生变故,排队的时间还要延长小时。
这种时候,人们通常会选择继续等待而不是离开,因为不想让过去的努力白费。
覃缓曾经不能理解,一生顺遂的小公主哪里为了一件想要的东西排队过2小时,没有机会证实内心真正的需求。
她现在轮到了选择的岔路口,是继续坚持小时,还是转身就走。
“可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好……”她低声说,“我以为自己很厉害了,却发现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我连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了……我不行的……”
江须昂将水关上,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淡淡地看她一眼,拿起纸巾为她擦手。
“是吗?我们要不要复盘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看看你到底是哪里承受不了。”
复盘这么可怕的事情都被他讲了出来,覃缓多少觉得他没有人性。
“首先是汇报受骂,只有你一个人被骂了吗?”
“不是。”
“那你被骂之后,对这些专家的评论是什么感觉?”
覃缓想了想:“觉得他们好严厉,想要下来改正报告,但又觉得不合理。我觉得他们对我的辱骂……有不合理的地方,我自我感觉,也不全是我的错。”
江须昂很轻地笑了笑,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所以你的情绪还好吗?”
“难过是肯定难过的,但情绪是正常的。”覃缓顺着他的复盘回忆,卫生间察觉出别人看她的眼光不同,走廊上偶遇郑总和其他专家的轻蔑,陌生的同事,熟悉的同事。
薛柠和周可然。
江须昂勾唇浅笑:“你是因为薛宇这层关系才进入总公司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爆炸火灾事故经验,以及面试第一名才……”她愣了愣,顷刻间如鲠在喉,有什么东西猛地盖在她的脑海中。
“薛宇的‘通过’就真的是和你关系亲近吗?为什么就不是中切的肯定?你觉得自己的报告不好吗?还是觉得自己天生就比别人差?”
“面试第一名,”江须昂疑惑地问,“为什么一面对周可然的质疑,你就丧失了你的全部骄傲,开始自卑了?”
人生二十年,谁没有犯过错,覃缓当然也不例外。
同学、老师、陌生人,覃建国和赵潋,打骂她的次数数不胜数。
她从前能找回骄傲的自己,过得无忧无虑,是因为她还没有遇到周可然——那个最不想触碰的地方。
她因为周可然做出了人生第一次改变,所以不想再重蹈覆辙。
“你发现了吗?”江须昂将她的指尖,一根一根擦拭干净,“你遇到她,会变得暴躁,着急,紧张。急于表现自己,且深深的自卑。”
但其实,从遇见周可然的那一天起,覃缓便已经开始重蹈覆辙。
他一直知道,受伤的这天一定会来临,但与此同时,名为周可然的坎,也一定能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