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后日元宵,咱们公子邀您一同去灯会呢……”
小嫣在刘府待了好些日子,府中人也不似她想象中那般个个是恶鬼,便从原本的如履薄冰,也变得不再害怕。
脑袋掉了也不过是碗大个疤,况且这府里头全都是前朝余孽,要是他们对自己不好,自己去官府里告发,指不定谁遭殃。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知道府里头每个人都待她很好,吃穿用度比闵府还贵重一层,甚至比那些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要好,瞧着凶巴巴的谷嬷嬷爱做又好看又漂亮的糕点,羊奴都巴巴儿地望着。
见云舒不答话,小嫣又恳求道:“姑娘,羊奴也邀我去看花灯,我想……”
云舒点点头,算是应允了她。
退婚之事,需得当面讲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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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修弥的厂子交完了年底的货物,正紧锣密鼓地准备婚事,府中迎来了第二位不速之客。
正是前来寻他的表姐。
表姐刚入府门,便指挥着一大群人将他团团围住。
进来的人都是符城府上的官兵,府里下人一见到这架势,还以为是主人犯了法,纷纷跪下。
闵雁倾其实找到修弥住所很久了,但她怕打草惊蛇,一直都只派人暗中注意着闵府的动静。
年后,她总算是捉拿了前安阳府尹,寻到了那批灾银的下落,再来闵府接回这离宫出走的表弟,和那灾银一道送回宫。
两件差事一同交齐,也不枉她离开宫中美娇娘来符城一趟。
环视四周,她见了府里挂着的红绸和喜字,更是美目圆瞪。
“闵于归,你什么时候要成婚了?”
屏退下人后,听闻他成婚的对象是朝廷一直在暗中追捕的前朝公主,她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疯了?那可是你的……你的……”闵雁倾压低了嗓音,说到最后,都说不出一个词来。
“是我同父异母的亲阿姊。”
修弥从善如流地接过她的话,坦然地回视表姐,“古有齐襄公姜诸儿与他同胞妹妹文姜之情,如今我与云舒并非同母所出,又有何不可?”
闵雁倾被自己的表弟噎得说不出话。
“你可知后人如何评价这对兄妹?”她质问道。
“于归书读得没有表姐多,自是不知的。”
“不尊伦常,荒淫无道!”闵雁倾厉声叱责,“天下人不知你与她是血亲,可这件事在宫中,从来都不是个秘密!要是传出去沦为笑柄,我大燕朝的天下如何安稳?”
修弥沉默了会儿,又抬头直视闵雁倾,道:“云舒并不知我乃她亲弟,天下人也不知我父为前朝帝王……只要燕宫中再无闵于归这个人,又如何传出去沦为笑柄?”
“荒唐!你要为了一个女人,不认你已逝的母亲,不认你宫中的舅父了?”
见表弟死不悔改的模样,闵雁倾又缓了色:“我出宫之前父皇还说,等你回了宫就让你受封。父皇准备将江南十座郡县的千顷沃田、三千户食邑予你,在我朝,便是连王爷的待遇也莫过于此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偏偏要这一个不能要的?”
“于归对朝廷无功无劳,不敢受此封赏。”
眼见他油盐不进,闵雁倾气得柳眉倒竖,想要直接让官兵将他五花大绑押送回宫。
修弥敛目垂眉,长而浓密的睫羽在眼底投下阴影,眼中的光凝成黑沉沉的一团。
他问她:“表姐,你与婉儿,和我与阿姊,说到底,又有何不同?”
闵雁倾怔然。
她胸中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只余下冒着热气的白烟。
“婚事定在哪日?”闵雁倾问道。
“正月廿五,黄道吉日,宜嫁娶会亲。”
“我需得在回宫前见上弟妹一面,看看她长什么样子。”闵雁倾终归是妥协。
提起云舒,修弥弯眉笑了起来:“表姐,云舒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你可别打她的主意。”
“你表姐我是那样的人?我与婉儿两情相悦,眼里早就装不下旁人。”
闵雁倾也笑了,找了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聘礼你送了些什么?礼单让我看看,我再让人从我库里取些宝贝来,你把卧房的那面镜子撬了好几块宝石,母后可心疼了。
“过几天从宫里给你拨几个人来照顾,瞧你这府上的下人长得歪瓜裂枣的……我见了都寒碜”
两人总算是不再针锋相对,闵雁倾和修弥聊些公务,说起查办前安阳府尹的事情。
“这次跟我一同的同僚算个人物,是宗政家的庶子,就因为不是嫡亲的,在宗政府里被压得抬不起头,遇到我,总算是千里马遇上伯乐了……赶明儿我给你引荐引荐。”
修弥记得宗政衍。在前世,他死前,宗政衍已官至九卿,与刘蒙一个宫外一个宫内,呼风唤雨,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