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新任的吏部考功司郎中杨廷仪面色铁青,随手将一个青花茶盏摔得粉碎,依旧余怒未消。更多小说 LTXSFB.cOm
刘宇如愿入主吏部,自然也将这亲信部属带在身边,且刘老大人言而有信,对帮他出谋划策的得力助手论功行赏,上表举荐杨廷仪出任吏部侍郎,结果却被刘瑾驳回,直接拔擢了佥都御史张彩回吏部担任右侍郎一职。
即便所在考功司也是吏部一大肥缺,可杨廷仪忙前忙后一场谋划,最终却眼瞧着六部之首的卿贰之位花落别家,心中懊恼失落可想而知,连平日的涵养气度都荡然无存。
府中下人见老爷少有的失态发火,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上前去触霉头,唯有一个门子实在绕不过去,硬着头皮打佥儿见礼。
「何事?」杨廷仪大声喝问。
门子小心翼翼站在厅堂廊下回道:「禀老爷,有客来访。」
「就说某不在。」杨廷仪如今没心情见客,暗骂狗奴才好不晓事,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门子咧了下嘴,「小人回过了,只是来人不易打发,说是愿意在门外枯等,不见到老爷绝不回去。」
杨廷仪微微蹙眉,这般死缠烂打的客人的确少见,「来者何人?」
门子壮着胆子跨进厅堂,凑到主人身前低语了几声,杨廷仪吸了口气,「是她?」
随后略一沉吟,杨廷仪吩咐道:「请人进来。」
门子应声退下,杨廷仪立即命人将地上打扫干净,尽力平复心境,待下人引了客人到来时,杨大人早又恢复了满面春风的翩翩君子风度。
「不知嫂夫人驾到,有失迎迓,还望恕罪。」杨廷仪走到厅前,躬身一礼。
来者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面对杨廷仪,二话不说,噗通跪倒,凄声道:「求杨大人救拙夫一命!」
杨廷仪面色张皇,侧身避过,连声道:「这如何使得,嫂夫人快快请起,有话起来再说。」
好说歹说,妇人才悲悲戚戚起身,甫一入座便再度求恳起来,其实不用她多言,杨廷仪也知其来意,妇人姓李,其夫张文锦与杨廷仪同为弘治十二年的一科进士,职授户部主事,前些时日因往顺天府召商纳草处置不周,以致众商拥门争入,出了事故,有几人在相互拥挤踩踏中丢了性命,事情被东厂逻卒所发,遭锁拿下狱拷问。
张文锦妻李氏抹着眼泪,悲泣道:「外子一介书生,如何经得住虎狼般的厂卫刑讯,若是延宕几日,怕性命也难以周全,求杨大人看在与拙夫往日交情份上,救他一救!」
杨廷仪低眉沉吟良久,摇头道:「此事难办!」
李氏不觉心头一沉,抢声道:「尊兄贵为阁臣元辅,难道不能施以援手,救外子一条性命?!」
杨廷仪一声苦笑,「家兄入阁最晚,资历浅薄,如何能干涉得了厂臣问案!况且莫道家兄,便是当朝首辅……」
杨廷仪微微一顿,似笑非笑道:「嫂夫人应当还去寻过旁人援手,当知其中内情……」
李氏面上忽青忽白,玉指绞着手中绢帕,险些将之撕成碎缕,杨廷仪所言不假,她这几日的确求拜佛,将自家老爷所有的故友旧交都走访了一遍,自也没忘了张文锦的科场恩师李东阳。
可所有人包括李东阳在内,不是闭门不纳,就是对她说什么爱莫能助,或者劝她少安毋躁,静待朝廷处置之语,呸,又不是你们被关进大牢,自然能静观其变地说风凉话,我家老爷如何等得起!虽是弱质女流,李氏也听闻许多诏狱惨状,进去之人凶多吉少,如何能安心坐等!
观李氏色,杨廷仪便知自己所料不差,其实也是意料之中,八虎之中丘聚阴鸷狠辣,行事最为不近人情,且兼提督东厂,耳目众多,若是被他记挂上,今后怕是没甚好日子过了,眼见最近朝中又有兴大狱之势,众人明哲保身还来不及,岂肯为了区区一个张文锦火中取栗。
李氏心丧若死,眼泪如断线珍珠,顺着如玉面颊不停滚落,杨廷仪侧目细看,这妇人梨花带雨,颇有几分姿色,不由心中一动,也许张文锦命不该绝……
干咳一声,杨廷仪道:「其实嫂夫人还有一法可试……」
本已绝望的李氏一听此言,立时惊喜若狂,「大人请讲,妾身无不遵命。」
「闇夫兄虽为番役所拿,但毕竟人关押在镇抚司大狱之中,只要走通了那锦衣帅的门路,想要开释并非难事。」
「锦衣卫的丁大人?他……敢违逆丘督主之意放人?那东厂可是皇命钦差啊!」李氏好歹这几日跑了许多人情,满耳朵听得都是东厂厉害之处,心中不免迟疑。
杨廷仪呵呵笑道:「嫂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东厂提督身负皇命不假,但尚位居司礼监之下,丁大人非但是司礼监内相刘公公跟前红人,更是当今天子身边近臣,他要放人,那丘督主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李氏听了先是一喜,随即沮丧道:「可妾身与那丁大人并无交情门路,这贸贸然上门请托……」
「所谓门路,也不过是一块敲门砖,只要投其所好,自然就有交情可攀。」杨廷仪指点道。
李氏满是热切,探身询道:「但不知这丁大人喜好些什么?」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人如其名,丁府女眷中不乏收纳教坊乐伎,其心头所好可见一斑……」
「这……」杨廷仪虽说得隐晦,李氏还是心中分明,不免玉颊微酡,毕竟与一个男人当面探讨另一个男人好色的话题,实在有些暧昧。
「在下并无他意,只是忧及闇夫兄安危,略抒浅见,嫂夫人姑妄听之。」见对方已然明白,杨廷仪瞬间撇清。
「妾身谢过杨大人指点。」李氏起身道谢。
送走李氏,杨廷仪在堂中负手冷笑,刘瑾啊刘瑾,某倒要看看,你手下这两人起了争端,你又是如何处置……
*** *** ***
司礼监文书房。
司礼太监张雄漫步在一行行大书架间,边走边笑道:「这密疏虽说是送呈到司礼监,可也仅只是在此登记造册,随后便转呈给内廷万岁御览,说穿了咱司礼监也就是转手跑个腿,里面写的什么是万不能看的,这也就是丁大人您的面子,又赶上查看的是积年旧档,换旁人来是休想破这个例,丁大人……」
丁寿边走边思量事情,险些与突然停步的张雄撞个满怀,匆忙后退一步,「哦?张公公……」
张雄指着右首一个大书架,笑道:「永乐至宣德几朝的内臣密疏都在这里,敢问您要查阅哪一件啊?」(1)
望着眼前堆叠如山的一函函书帙,丁寿只觉一阵眼晕,揉了揉眉心道:「是有关三宝太监郑公公的。」
「三宝太监的……」张雄确是真心帮忙,从架上一排排书签中上下左右细细寻觅,忽然眼睛一亮,道:「找到了,这个是,那本也是,还有这边几个……」
转眼间丁寿怀中便多了十余份手本,二爷不由暗中皱眉,本以为大多数奏疏表章都在内阁文书房里存放,司礼监内不会有几本漏网之鱼,怎料这位郑公公与皇帝有恁多私心话要说,让本心过来碰运气的他一时竟有些应接不暇。
初时丁寿还欣喜以为能从中找到郑和船队航行的蛛丝马迹,验证他心中的大胆猜想,可翻看几本密疏后这热情又逐渐冷了下来,里面内容多是请安为好,请皇帝为天下臣民计多多保重龙体之类的家常话,塘骑千里迢迢送到京师一份密疏是多不容易,郑公公您老这不纯粹是浪费国家资源么!
丁寿自无法明白,郑和自幼长在朱棣身边,二人之间的关系远逾一般君臣,郑和远涉重洋,常年领军在外,这塘报往来是君臣互通的唯一渠道,自然真情流露,纸笔间对君王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好在永乐朝之后的奏本少了许多,丁寿只是大略一看便丢在一边,直到拾起一本宣德六年,由福建长乐呈递而来的密疏。
「罪臣郑和锥心泣血叩上:和生自南滇,长于潜邸,躬荷太宗文皇帝抚养训诲,御书赐姓之恩,以臣残缺卑贱之躯托之腹心,领雄师,驭巨舰,扬帆鲸波,播圣泽于四海,此实亘古未有之殊遇也;仁宗昭皇帝恩加深厚,命臣守备南京,抚军安民,厥任匪轻;陛下登基,愈加重任,再付托以赉诏往谕诸番国,三圣大恩,德同天地,国之宠贵,未闻此荣,和夙夜感戴,深切于心,自顾草茅内臣,不能补报圣恩万一……」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郑公公这词儿可是真有点肉麻,丁寿嘬了下牙花,本待丢到一边再看下一份,忽然一瞥间又被下面几行文字所吸引……
「臣蒙文皇旨意,查访建文踪迹,其下落实已侦知,故有隐瞒,因不忍圣人干犯太祖御制亲亲之意,臣亦知此举罪犯欺君,百死莫赎,然若缄口不言,辜负圣恩教诲,狗彘不若,又何以堪处……」
「罪臣自晓建文下落为文皇心中所系,三十年来时刻留意其动向,以臣观之,建文年齿渐高,且醉心武道,夺位复仇之心已淡,然人心叵测,倘变生肘腋,祸及宫门,罪臣地下便受阿鼻酷刑之苦,亦难赎罪愆……」
「建文功大成,罪臣垂垂老矣,难再有力制衡,幸得早有定计,预留克敌之……」
丁寿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建文传人,虽说心里没丁点儿帮朱允炆报仇复国的意思,可他一身所学皆是出自天魔一脉,朱允炆也曾亲口言说郑和武功深不可测,当年若非年老气衰,又不如他三十年来心无旁骛专心武道一途,第三回比武的胜败犹未可知,故而丁寿丝毫不怀疑郑和有克制天魔武学的本事。
心中忧虑,丁寿急忙往下再看,却霍然发现这份密疏后面部分已经被人裁掉了!
「张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张雄一看也是瞠目结舌,张顾左右道:「哎呀,这是为何,莫不是房内进了老鼠?」
「扯淡,哪家老鼠会将纸张啃得丁点儿不剩,还咬得这般齐整!」事关自己未来安危,丁寿可顾不得措辞客气了。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
「这……咱家,哦不,奴婢真个不晓得啊!」张雄苦着脸道。
「其他密疏呢?快寻来我看。」丁寿只能指望别处再能寻到线索。
张雄两手一摊,「没了,三宝太监不久后离世,这份便是他的遗奏。」
丁寿面沉似水,沉声道:「此处都有谁人能进来?」
「司礼监的几位公公,另外还有负责日常打扫的小内侍,还有……还有……哎呦我的丁大人,这七八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您让奴婢我可怎么说得清啊!!」
*** *** ***
兵部正堂。
丁寿寒着脸来回踱步,新任兵部尚书曹元在一旁笑脸相陪。
「丁大人,不妨先坐下用茶。」曹元笑吟吟好心劝说。
「没心情。」二爷一句话就将曹大人的一张笑脸给硬怼了回去。
非是针对曹元,丁寿如今的确没法静下心来,起了一个大早却赶个晚集已经够教人郁闷了,更别说找来找去,最后将自己也绕了进去,郑和留下的所谓「克制」,无论是人还是武学秘籍,都让他有如芒在背之感,尽管早听刘瑾说兵部自成化年起就已不见下西洋旧档,他还是抱着万一之心,想着或许可以再从兵部旧案中找到一些线索。
好在曹元与丁寿在陕西共过事,晓得这位爷有口无心的脾气,看来八成是火烧眉毛了,才会如此失态,只是曹元也纳闷,百八十年前的旧案究竟有何重要,竟让这位锦衣帅这般急迫?
「大人……」今日当值的职方司郎中领着手下书办吏目等人进来回事。
「怎样?」丁寿抢上一步急声问道。
郎中没有回话,偷眼瞧了下自家部堂,见上司微微颔首,才小心回道:「卑职查阅了各朝旧案,未曾发现有关三宝太监的只字片纸。」
尽管心中有所准备,丁寿还是难掩失望之色,曹元见他情不豫,便帮着问道:「可搜寻仔细了?」
郎中回道:「部堂交待,卑职不敢懈怠,督促人等仔细翻找了数遍,确是一无所获。」
「那不是见了鬼嘛!」丁寿突然叫了起来,身畔曹元被他吓得一激灵,只听丁二跳脚嚷道:「好端端放在库房里的案卷,说没就没了,你们兵部的人都是怎么当得差!都他娘吃干饭的?难道就不怕王法治罪!」
丁寿声色俱厉,本意发泄下胸中怒火,好让心中痛快些,却将这一干人等吓得不轻,这位爷可是管着诏狱,而今朝廷内外被东厂请进北镇抚司吃牢饭的同僚不在少数,天知道会不会就着这由头把他们几个也一道送了进去,一时间纷纷拜倒求饶诉苦。
「大人开恩,我等官资尚浅,这代远年湮之事属实不知,求大人明察!」
「三宝太监七下西洋,距今已有近百年光景,谁知是哪一任的官吏出的纰漏,小人等冤枉啊!」
众人言辞恳切,偏偏这套说辞丁寿今日已听张雄说了一耳朵,早便腻了,没好气道:「既是前任丢弃,你等履职后为何没有清查明白,事到临头才想着委过于人,朝廷俸禄养你等渎职之人何用!」
耳听丁寿话越说越重,众人吓得魂不附体,哭求之声更响,突然有个书吏叫道:「大人明鉴,小人师父曾在职方司供职四十余年,对库中典籍案卷往来了然于心,他可为小人等作证,那三宝太监旧档是否在我等任上丢失!」
哦?本想再怒骂一通出出气的丁寿希望重起,指着那小吏催促道:「那还不快把人给我找来,哦不,请来!」
*** *** ***
事关性命,兵部众人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没用一刻,就将告老在家修养的老都吏给搬了过来。
「小老儿给两位大人见礼。」这老书吏满脸褶子,须发皆白,看着至少有快八十的年纪了,进门后颤颤巍巍给堂上行礼。
「免礼免礼。」丁寿瞧这位走路都打晃儿,生怕他一跟头就再也起不来,哪敢受他的礼,急忙吩咐道:「来人,快给老前辈看座。」
「谢大人,恕小老儿不恭了。」老书吏坐在椅子上喘了半天气,好不容易恢复精,这才问道:「不知二位大人寻小老儿来,有何事吩咐?」
老头子在家中被自己带出的徒弟急三火四给架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弄清楚状况,曹元与丁寿二人相视一眼,曹元问道:「听闻老前辈在兵部供职四十余年,库中案卷典籍了如指掌,有一桩旧档想要请教您老,还请不吝赐教。」
老书吏闻言甚是自得,捋须笑道:「原来如此,大人尽管下问就是,小老儿身虽老朽,这记性可还好得很,不是夸口,这四十多年来经手往来的兵部文档案宗俱都在脑中清清楚楚,何时何地,何人报送,何……」
人老话多,丁寿却没那闲工夫听他抚今追昔,直截了当问道:「有关三宝太监的案宗,老前辈可曾记得?」
方才还沉浸在自矜得意中的老书吏笑容倏地一僵,变色道:「大人问的是三宝太监的案宗?」
「不错。」丁寿点头。
「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把我找来?」老书吏转首问自己徒弟。
「可不是嘛,丁大人要治我等渎职之罪,求师父您老人家给做个见证,我等接手案库时那些卷宗可曾还在?」几个书办眼巴巴望着前辈哀求道。
老者色变幻,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丁寿见这老家伙道道,不由皱眉道:「老前辈,三宝太监的案宗究竟在不在兵部,您老给个准话?」
「在,当然在,老朽景泰三年供职兵部,彼时三宝太监七下西洋之海图船志,连同奏本文书共文牒一百四十七道,俱都在册存放。」
「现在何处?」丁寿兴奋得站了起来。
「丢了。」老书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险些将丁寿气背过气。
「丢了?谁人丢的?」丁寿横眉立目道。
「便当是老朽丢的吧。」
老者无所谓的态度把丁寿给气乐了,冷笑道:「兵部案牍,国之典籍,轻飘飘的一句话说丢便丢了,老前辈可是以为年老体弱,便不会被治罪?」
老书吏颤巍巍站起,缓缓跪地道:「老朽愿领责罚,只是此事与这些后辈无关,请大人勿要加罪。」
几个徒弟连忙一同跪倒,「大人,师父老人家在兵部数十年做事一向勤恳,断不会无故丢失案册,求大人明察。」
「尔等不必代老朽求情,我这一把年纪,命中注定该有此劫,听凭大人处置就是。」老书吏色惨然,一副认命待罪的架势。
丁寿微微蹙眉,挥手命书吏们退下,亲手将老者扶起,「老前辈,是否别有隐情?」
老者断然摇头,「大人不必多想,老朽甘愿认罪伏法。」
「本官曾有耳闻,当年成化爷欲效太宗故事再开西洋,事下兵部索要图档,时任车驾郎中的刘大夏抗旨不遵,大言什么」旧案虽有,亦当毁之以拔其根「,从此兵部再不闻有关旧档,此事可实?」
老者干瘪的嘴唇蠕动几下,欲言又止,旁边的曹元一听牵扯到前兵部尚书刘大夏,不禁心头一跳。
「丁某无意追究过往,只是西洋旧档乃是前辈先人耗费心血无数,历尽千辛万苦探索而得,非是某人一家之私物,倘若就这般消失得不明不白,非但有负朝廷,更是愧对前人,这身后恐也不得安宁……」
许是人老更敬鬼之说,丁寿这话戳中老书吏心中痛处,思量再三,重重一叹,施礼道:「请二位大人恕小老儿失仪之罪。」
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那老书吏宽衣解带,将外边衣袍除去,身上只剩了一件轻薄里衣。
老书吏不言不语,连那件里衣也一同脱掉,露出瘦骨嶙峋的两排肋骨,「二位大人请看。」
这老儿怎么忽然打起赤膊来了,曹、丁二人四目相对,都是摸不着头脑,却见老书吏背转过身,那干瘪的脊背上竟然纵横交错,足有数十道鞭痕,虽然年深日久,痕印已变得浅淡,但仍可想象当日所遭惨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