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进丁府,贻青便迎了上来,不待她开口,丁寿就问道:“我让常九带回那人呢?”
贻青面色古怪,“还在厨房。『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府中的厨房除了给主人宾客预备饭食的小灶,还有给下人做菜的大灶,再加上储存食材的库房等等单独占了一个院子,平日里忙活起来也是热气蒸腾,大汗淋漓,可如今这十几个人都围在一间厨房外,盯着屋内的一幕。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披着头发,裹着一件不合身的绸袍,赤足蹲在一条长凳上,抱着一只肥鸡,桌上地面散落着无数鸡骨,那人眼看也是吃不下了,却仍是勉力将一块撕下的鸡肉缓缓送向口中。
还未及口,便被一只手拦住,“行啦,老七,适可而止吧。”丁寿缓缓走到屋子另一面,顺手用锦帕掩住鼻子,虽说让常九把他浸到河水里洗了半天,又把那身脏衣服扔掉,但丁寿还是忘不了初见时他身上那股臭味。
“二爷,小的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曾经的丁龄长随,丁家管事,丁七扑通跪倒,身子一折,“嗷——”,方才吃的顶到嗓子眼里的食物又吐了出来。
丁寿没好气地问厨房下人,“你们到底给他吃了多少?”
厨房大掌勺怯懦道:“怕伤了胃,没敢给他多吃,可这位爷把小姐给您熬鸡汤的五只鸡都吃了,拦都拦不住。”
行,长今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鸡汤和鸡肉都被吐出来了,丁寿挥手让他们赶紧收拾。
换了间屋子,丁寿看着手足无措的丁七,“老七,好歹卷了家里那么多银子,怎么混到这地步?”
丁七又要冲上前抱腿哭诉,被丁寿嫌弃地一脚踢开,他坐在地上呼天抢地道:“二爷,小的冤枉啊,小的看二位爷离家不归,心中担忧,就想着自去寻找,又怕夫人不许,才自作主张搜罗了盘缠,出门寻人。”
丁寿缓缓走近,弯腰道:“这么说,你还是一片忠心咯?”
丁七小鸡啄米地连连点头,“小的是家生子的奴才,没有老爷和大爷,哪有小的一家活路,小的良心就是被狗吃了,也干不出背主的事儿来。01bz.cc”
“嘴皮子还是这么溜,”丁寿轻笑,“说得我都差一点信了。哎呀,按大明律法,以奴欺主,流刑千里……”
“二爷……”丁七惊惧。
“锦衣卫这里没那么麻烦,四十八套酷刑,你能撑得住几套呢?”丁寿仰头,作盘算状。
“二爷开恩啊!”丁七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膝行着爬过去求饶。
丁寿又是一腿把他蹬开,丁七一个翻身,又爬了过来。
“咦?”丁寿刚才那一腿已经用了几分力气,丁七竟能快速爬起,身上还隐有反震之力,“老七,你练了功夫?”
丁七不答,只是一个劲儿叫着“二爷开恩”,攀着他腿哭嚎。
“行了,老七,刚才吓唬你的。”丁寿不耐道。
“真的?!”丁七睁大了眼睛,一缕鼻涕眼看着流到嘴里,他吸溜一下,又重新吸回鼻腔,让丁寿一阵恶心。
“真的,好歹你也是把二爷从小带大的,赶快起来,污了爷的袍子,扒你的皮。”丁寿看他的邋遢样直皱眉。
丁七忙不迭点头称是,松了双手,又跪在那里把丁寿的袍子褶皱抻直,喜笑颜开地站起身来。
“你这身功夫怎么回事?”丁寿好得很,这小子的内力有些怪异。
丁七却是一声长叹,把其中缘故一一道来,当时他一个奴婢,一无户籍,二无路引,大明虽大,他也无处可去。
在大明朝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没那么容易,朱八八当了皇帝恨不得将衣食住行都定上规矩,百姓离家百里就得由官府开具路引,不然就是违法,丁寿敢离家是因身上有监生的功名,虽是异途,好歹也是体制内的人,明末那位旅行家徐霞客虽说没功名,可人家底子硬,跟东林大佬是姻亲,有官府赠予的“马牌”,可以免费使用驿站,占用民役,随时随地可以让人伺候,除了以上,再想破例的,就只有两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