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回到家,他把自己关进浴室,淋浴开到最大,水雾兜头浇下来,他仰着头,闭上眼睛,把额前湿透的头发往后捋,明明开得是热水,水蒸气不断往上蒸腾,他却难以自制地发抖,牙关都在打颤。
他疯了一样用力揉搓着身体,嘴巴张张合合地在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皮肤很快变得通红,不知道是被热水烫的还是被他用力搓的,他好像感觉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好像没了颜色,没了声音,也没了知觉,他只能想到陆景津看向他时的眼睛,那么亮,那么真挚,那么专注,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他,好像他就是陆景津的全部。
然后画面流转,全都是假的,全都是...
牵过手的温度,对视时的心脏悸动,拥抱时的安全感,亲吻时的抚慰,他说的那些喜欢。
这个澡不知道洗了多久,水蒸气一个劲地往上窜,镜子变得模糊,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能恍惚看到一个身影,在浇灌下来的水里细微地发着抖。
江屿用力瞪着眼睛,想要看清,可怎么都看不清,他心里生起一股无名火,魔怔了一样用手去大力擦镜子,一遍遍擦过去,把水雾擦干净,露出来干净的镜面。
他抬头望过去,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双眼猩红的自己,眼珠里面的红血丝多得吓人,像某种濒临失控的动物,他也想跟那些动物一样张牙舞爪怒吼出声,可他喊不出来,张张嘴嗓子都跟着痛。
他还看到了自己满脸的水痕,不知道是顺着眼睛流下来还是头发,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淋浴的水,江屿自己都分不清。
他躺到床上,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他其实想不明白,陆景津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跟自己接吻,又为什么可以表现得那么喜欢跟自己亲吻。
他跟自己牵手接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在想这是他讨厌的人吗?在忍受着很大的恶心跟不适吗?在强迫自己这样做吗?
江屿不知道陆景津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自己好像无法接受了。
只要一想到跟自己做尽亲密暧昧事情的这个人,每次都是强忍着恶心跟自己做的。江屿就开始止不住地心慌。以至于在陆景津想要靠近他的每一次,他都不再像之前一样期待又惊喜,随着陆景津靠近自己的每一分,陆景津身上的气味不断靠近,他的不安跟恐慌就在一分分地扩大,涨满。自我怀疑跟否定的情绪一瞬间升到顶峰,心里想要逃离的声音疯了一样支配他的行动。
江屿知道自己出问题了,可他没有办法。
他开始躲着陆景津。
他不认为这是陆景津的错,毕竟他从来都不招人喜欢,被讨厌是自己的问题,不是陆景津的,既然自己没有勇气去求证去追问,他也不敢去提分手,那么他只能选择最默默无声的办法,以为躲开就好。
江屿开始做更多的兼职,他用这种办法去麻痹自己,去躲避跟陆景津的约会,以为忙起来就可以躲避掉外界的所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