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那句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触动到了蒋婕内心深处的某根经,她怔了怔,脸色稍霁,又缓了数秒才说:“你把刚刚的话收回去,看在阿凝的面子上,我可以既往不咎,至于净之和你……”
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的建议是,当断则断。”
这一幕实在太像电视剧里上演过无数遍的烂俗狗血桥段,李济州都能脑补出下一秒蒋婕掏出支票簿甩过来的情景,他为自己的想象力感到好笑,如果不是当事人的话,此情此景的好笑程度还会翻倍。
“如果断不了呢?”他反问。
“你能替他承担这么做的后果吗?”
李济州很是心平气和地笑道:“阿姨,我只是替他把藏在心里很多年,一直都不敢讲的话讲出来而已,至于后果,全看你跟叔叔的态度。”
蒋婕微眯起眼睛与他对视须臾,话锋忽而调转:“李先生,我险些中了你的圈套,你这一番慷慨陈词到底师出何名?依我看,净之并不知情吧?”
李济州面色微变,蒋婕随即无声地笑了,端起茶杯浅抿一口,乘胜追击:“你们俩是商量好了来的吗?”
“当然——”
“不是。”
声音从背后传来,熟悉的清亮的嗓音,李济州浑身一凛,在猝不及防的震惊中扭过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黄净之,眼冷淡而平静。
他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难以置信地撑着沙发扶手缓缓起身,明明迈出几步就能走去对方身旁,双脚却被像是被施了咒,牢牢地钉死在原地。
“我去看看你爸。”蒋婕放下杯子淡淡开口,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她又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从容,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小之,处理好你和这位李先生的事,然后我们再谈。”
从李济州身旁擦肩而过时,她再也未分给对方一丝一毫多余的眼,这个上一秒还胆大妄为稳操胜券的年轻人,此刻已全然不是威胁。
女佣跟着退下,起居室内漂浮着茶汤甜腻中搅着苦涩的气味,李济州单手扯了扯领带,感觉有些透不过气,他错开视线慌不择路地望向别处,给自己十几秒钟的时间整理好思绪,然后迈步走到黄净之跟前,知道不合时宜,却还是忍不住牵起他的手腕。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他道歉,为自己的鲁莽行为,看起来那样真挚恳切,有种低声下气的温柔:“你还没准备好,我知道——”
掌中一空,黄净之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出:“你显然误会了。”他说,甚至后退一步将俩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才继续:“自作多情总要有个限度,我把你当客人,请你来这里,不是让你在我妈面前胡言乱语的。”
笑意彻底僵在嘴角,李济州活像个骤然失聪的聋子,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