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夕阳和大海,在灯塔下,彼此都冷静的多。都学着用言语去表达内心,而不是一味的伤害对方。
在男性主场的地下世界里,他们背后的女人是不会被看见的,无论是牺牲了多少。普通如苏阿细,高贵如德川由贵,都一样。
黎式同乌鸦说她的思考结论,“其实,你哋男人都系盲佬,因为就算女人付出咁多,都睇唔见。”
无论她是不是被他绑架而来,从一开始,这就已经不是一场公平的游戏。
那天晚上,乌鸦把黎式送回了元朗,车停住的时候,她披着他的外套已经在副驾睡着了。他把她抱上楼放在床上,自己却又拿了钥匙出门去拳馆。
亚佐带戴着拳击手套已经在拳馆等。乌鸦到了之后,连衣服都没打算换,戴了拳套,翻上台就和他开始对打。
对打,他没有用任何格斗技巧,就是最直白的攻击,不留情面,不留死角。亚佐只守不攻,默默承受那男人发泄一般的铁拳。
深夜的拳馆,关二爷目睹这一场无声的拳战,只有一方的全力压迫。直到一声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出现在这个空旷的场地里,乌鸦才终于肯停下手来。
亚佐脸上的伤口虽然可怖,但算不上什嚒实质性的伤,左臂硬生骨断的痛才深入肺腑。
乌鸦丢了拳套翻下了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回头看向那个单膝跪地的男人,作出最后警告,“畀我离阿式远点,仲有,别背住我偷偷摸摸做什嚒小动作。如果你背叛我,我会畀你生不得,死不能。你知我手段。我讲真。”
亚佐私下里帮黎式,于公于私,对他来说,这都是挑衅。令他更加生气的是,她就算是去找亚佐帮忙,都不肯跟自己这个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来开口。
亚佐扶着左臂伤处,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想说些什嚒,却还是都咽下。其实他是想求大佬对黎式稍微好些。但又怕这话说出去,对她来说是负担,反而会激得一向暴躁的乌鸦再去伤害她。
捷豹奔驰在深夜的车道上,风过无声。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伸出窗外弹烟灰。为什嚒会有和亚佐的这一场拳,他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自己。是,他是生气,生气近身小弟和自己的女人瞒着他做事。
但除开生气,剩下的,竟还有嫉妒。
同样是地下黑色世界的人,而亚佐和黎式的开始,却是干干净净的,这一点,他胜过自己太多。
都说都市饮食男女的那种故事开头都俗套非凡,但这种俗套,却是他求之不得的寻常。
平和的认识,平和的相处,平和的去续写以后。而不是像他们两个,在一个垃圾桶里遇见彼此,然后在血腥枪响中重逢,最后在故事里写尽对抗和苍凉。
从前他或许不知不觉,但现在他面对咗本心,他要留住她,留住她一齐去改写这个不堪的开始。
又过去两日,乌鸦和黎式还是冷战状态,但缘由都与对方无关,属于是各抱心思,在和自己较劲。
下午那男人办完公事,路过元朗,想起这几日黎式吃的少,就拎着两笼叉烧包返去,却刚好撞上她攞住车钥匙要出门。
“去边啊你?”
黎式换完鞋抬头看见堵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有瞒他,“我去机场。”
“机场?”这个地方和离开挂钩,触动到警铃,他一下子变得刻薄起来,“去机场点?做咩?你一个人?你想走咗?”
“边个同你讲我要走?”她有些无语,突然觉得在外面叱咤港九的乌鸦哥脑子也不是太灵光,“我用嘅钱都是你的,我要是买咗机票,你会唔知咩?”
“那你去机场?”
黎式其实是去启德机场为草刈纪子送行。德川由贵去世,山口组在香港崩盘,纪子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是该回日本了。
乌鸦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虽然也不知道在不放心什嚒。启德机场离九龙城寨不远,而那里算他半个发家地,所以揾个些许人看住黎式是易如反掌。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打算亲自车她过去。
黎式站在安检口和草刈纪子话别,乌鸦顶着一副墨镜站在她身后。不近也不远,既不会打扰到她们说话,也可以几步就到她身边。
纪子看了几眼挚友身后的男人,有些担心也有些疑惑的问黎式,“他就是绑架你的那个黑仔吗?”
黎式的目光停留在离纪子不远处的草刈朗身上,从前她没见过纪子口中的这个哥哥。虽然对方墨镜遮面,也只给了一个不清楚的侧脸,但今天一见,就是觉得很眼熟,很像一个人,却一下子怎么都想不起来。
纪子的声音让她回,反应了两秒她说的话后,无奈的点了点头。草刈纪子的无声的表情像在告诉黎式,她觉得这种被绑架的待遇很。黎式在心里自嘲,别说是纪子,她都觉得很。
草刈纪子因为德川由贵离世的事情,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黎式也庆幸纪子没有亲眼看到由贵是如何惨死。而对于那日她的突然不见,纪子自己没有多说,黎式也不会多问,不过也猜的到,多半是被她哥哥带走了。
“等安定下来了,就给我写信。”黎式算算入闸时间差不多,就不再多留人。
“好”,纪子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看着就不好惹的男人,最后对黎式嘱咐道,“你也多小心。记住,如果在香港呆不下去,就来日本找我。”
“嗯”,她虽然应承但也心知肚明,如何能走出香港呢?黎式把眼里的蕴热压下去,笑着和她道别,“一路注意安全。”
离别再难,也不过再见两个字。
看着草刈纪子入闸后再回头和自己挥手,她的眼泪便不自觉落下来。其实,她们都知道,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会见。
等那一高一矮两兄妹彻底消失在人潮匆忙中,黎式才转过身向回走。一对上身后男人的那张脸,她突然反应过来纪子的那位兄长像谁,类似的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气质虽然大不相同,脸型轮廓却有五分相似。
草刈朗像乌鸦。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问,“都讲完。死心咗?”
她把脸别向另一边,没说话。
那男人也不在意,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向外走。
捷豹泊在机场外诺大的停车场里,没急着马上离开。
一架接着一架的飞机,从跑道上起飞,载着不同的人,奔赴不同的目的地,续写不同的人生。黎式透过挡风玻璃,看压过天际起飞的巨鸟,她不知道纪子坐得是哪一架,但她知道纪子是真正离开了这片土地。
飞机就像她那日在灯塔下见到的海鸟,自由,无拘,令她羡慕。
乌鸦点起一只烟,第一次认真和她说话,“睇飞机都可以睇咁认真,点,你也想走?”
黎式看了他一眼,又转返头继续看天,没有承认,也不想否认。
“我知你心思”,那男人笑了一声,接着道,“我小时候住在城寨,睇咗无次飞机压过头顶飞过去。每一次,我都想,几时我都可以飞出这个下三流的地方。后来长大咗,值得高兴嘅是,我走出了城寨,但代价是走进了一处更脏的地方。”
“可,那也是你选嘅”,黎式实话实话,自己选的路没资格伤春悲秋。
“系,冇错,系我选嘅”,乌鸦意外的沉默了一阵,才继续说道,“但出世嘅时候冇得选,后面我再怎么选,都冇紧要咗。”
她下意识的想反驳,但一时又找不到词汇。而他把自己武装的太好,让她找不到一丝情感流泄的裂缝处。
对视三秒后,男人又恢复满身纨绔,她也马上收返起自己多余的同情。
黎式情漠然,语气却坚定地答他起初的问题,“如果可以上飞机,我一定会走,而且决不回头。”
“系咩?”乌鸦笑着发动了引擎,打转车轮离去,“你信我,你唔会有这个机会。这条路,你要陪我走下去。”
车影渐远,驶入大道后,融合在港岛霓虹流光溢彩的潮涌里。
世道多艰却与君同。
江湖路远。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一卷(原青南篇)·完
第一卷最后一更k字放送给大家
感谢大家从最开始到现在的一路陪伴
感谢给了我这个时不时鸽子的作者很大的体谅
无论你认不认为这是一本合格的同人
我都会很认真的继续写下去给乌鸦哥一次完整且圆满的新的人生体验
未来两周我会修改已经发布的第一卷所有内容以及规划开稿第二卷
预计在3.25左右第二卷(靓坤篇)就会和大家见面
欢迎追更感谢支持~也感谢遇见同好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