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素流并不解释在灵安寺时与她的一面之缘,只当默认了
“你在扬州大开杀戒,我也略有耳闻。”他换了一边支着下巴,“为何大费周章约我出来,又要点到为止。”
这是个个拿她当杀不成。她冷哼一声,“谢前辈高招,晚辈惜命的很。”
“不,惜命的人不会同我约战。”他并不当真,淡淡地问:“为什么?”
元宵哗地起身,俯视矮了一截的谢素流,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破誓吗?”
谢素流的桃花眼睨了一眼她惨白的面色,“我是受了伤,但你也是。如果我是你,不会问这种找死的话……”
话还未完,青丝流泻的少女已俯下身在他颊上亲了一口,如蜻蜓点过水渠,甫一触及已经离去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逝,谢素流怔住了。他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喉头微动,正想说什么,少女柔美的脸已在眼前放大
她闭着眼睛,黑色的羽睫颤成一片,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丁香小舌勾着他优美的唇形,甫一触及,又要离去
谢素流按住少女的后颈不让她离开,审视着这张呼吸可闻的美人面,她的雪腮绯成一片,双眸若一池颤动的春水,映出他的身影
她像要能哭出来,低低道:“谢素流,我只是想见你,想这件事,想了…好多年啦。”
谢素流两指捏住她的下颚,桃花眼中灼灼,若千丈寒潭激起,冷笑道:“这种理由,妹妹以为我会信么。”
知道他旧事的人并不多,以此逼他比武,又刚好出现在当日雪恨之地灵安寺,种种巧合,比武倒像是假,寻仇是真
但是那句低柔的点到为止,寺雨中怅然的相思之语,见他退出地桩时不似作伪的高兴,又织成一张网,密密麻麻将他裹起来
元宵心思寰转,下颌被紧紧捏着,不由声若蚊呐:“思郎恨郎郎不知。你…害苦我了,我本不使剑,你难道看不出么?”
确实,她手掌细腻,绝不是常年握剑之人。她对外自称蜀中人,可他出身碎叶城,如何听不出乡音。这样的小事没必要撒谎……除非,她真的对他思慕之极,甚至不惜抛弃来姓
谢素流心中一动,放开了她
他恢复萧散的情,勾唇道:“只是想做我的女人?这种小事我怎会破誓。”
“你觉得这是小事?”她眸中一怔
“你既知我旧事,那不会不知,”篝火映在男人多情的笑眼中,他自是万里无一的俊美,便有一丝邪气阴冷,也教人舍不得移开目光,“我已身中千蛛万毒蛊,寿辰无几了吧。”
他微笑道:“莫说你一个,你还有什么欢喜我的姐姐妹妹,我全娶了也没什么,反正也活不长……”
元宵忽地扇了男人一嘴巴,她一点内力没运,虽把他打的微微偏头,但连皮肉伤也构不上
“你可以杀我,不能侮辱我的情意。”遭好不容易见到的心尖人戏弄,她黯然,忽而闭眼道:“我确非前辈敌手,今日甘拜下风!”
少女的肩头颤若鸿毛,点点血珠自白虹剑伤中渗出,偏过头露出白颈,绝不愿再看他一眼
谢素流自知失言,她言语自爱,非是狂蜂浪蝶之流,定是下了好大决心才吐露了心意。他们同为年少成名的天才,本应惺惺相惜,可他沉溺在过去,口不择言,激得这小妹妹伤口迸发,言生死志
见她脸色惨白,他心中愧悔。一怜这小妹妹数年思慕,二恨自己心口不一,怎么惹恼了她
“抱歉。是我久作轻狂,惹妹妹伤心。”他放轻口吻,桃花眼自嘲地垂下,终于卸下一直以来的心甲,与她清点起寥落可见的未来,“妹妹厚爱,素流今生无以答报,愿下一世投作飞鸟,日日衔花,妆点妹妹窗棂……”
元宵伸手捂住了他的话
她唇角的弧度柔和美好,眼睛若一池春水,清清映着一整个他
“谢素流,我不要来世,只要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