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佑伸出细长的手臂,头也不回,反手一把推上门,随着生铁碰撞发出惊雷似的巨响,世界重归宁静。
他抬脚往里走了几步,在玄关留下几个潮湿脏污的鞋印,停在客厅外缘,一动不动注视着微微发抖的少女。
“哥!你说话啊,到底什么回事!”沉季急得跺脚,冲上来推了他一掌。
十岁的男孩只到他腰部高,玩具似的手掌推在他小腹上,竟让他退了半步。
沉佑垂眸,似乎在审视这个与他不太相熟的弟弟,待重新站直了才开口:“六号军备库。原本今天爸妈和我定好一起去视察,但早晨我临时有事缺席,没想到发生了原油泄漏事故,引起了爆炸。”
他顿了顿,拧着眉组织了下语言:“爸妈当时正好在事故发生的最中心位置,所以...”
“所以?”沉吝撑着膝头,深深抽了口凉气,一手忍不住地向裤兜里的烟盒摸去,嗓音空洞地像是从另一个次元传来。
“我赶到的时候,几乎已经烧光了。”沉佑言语晦涩,苍白的面容流露出自责,喃喃道,“如果今早我一起去了,多一个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光线从窗口撤了出去,天色阴沉下来,忍冬花在风中摇晃,刚长出的嫩芽被拦腰吹断,洋洋洒洒在半空中,如同在下一场青白色的雨。
空气里除了逐渐凝结的水汽,还有地狱般的死寂。
让人怎么接受呢,珍稀的SSS级的Alph和Og,就这样消弭在一声爆炸的巨响,和一朵灿烂的蘑菇云里。
沉季泪流满面得跪倒在地,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十分钟之前,他还是个朝气蓬勃,期待着人生新篇章的天真少年,却突然被告知父母俱亡。
“死无全尸啊。”红唇向下撇了撇,沉吝闷声叹息。两指插在裤兜里,捏着烟盒里抖出的半根烟蒂,她像个重症肌无力患者,沉甸甸地坐在软椅上,如同陷入深渊沼泽。
“沉吝,你还有哥哥...还有弟弟。”沉佑踢了鞋走过来,目光始终凝视在自己妹妹身上。
这在兄妹二人生了两双如出一辙的眼眸,只是沉吝纨绔不羁,总耷拉着眼皮,里面一汪慵懒春水,比不得沉佑尊贵冷峻,无论态举止,都像极了位高深莫测的Alph.
他的风衣还在向下滴答着,路过针织细密的地毯,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沉吝抬头,目光穿透眼前的男人,直直看向玄关地板上残留的鞋印。
污浊黑黄,在阴天的室内散发着不起眼的细碎闪光。
不对——
像是有一道闪电劈过沉吝的眼前,脑海中瞬间掠过白光。
“我要去现场。”她兀地抽出手,撑着座椅就要站起来。
冰冷如玉的手拽住她,沉佑的声音在略高处响起,慎重而冷酷:“别去,六号军库被轰成碎片,那里血流成河,一脚下去,根本分不清踩到的是什么,太危险了。”
我得去看看...这事情有古怪。
沉吝张了张嘴,却像是哑了,没听见任何声音。她甩开臂弯里的手,执拗地向前走了两步,下一秒便觉脑海混沌,耳蜗嗡鸣,天旋地转之间,额头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长离!醒醒!长离!长离...”
在所有思遁入黑暗之前,身侧似乎有男性声音,急促地不停呼唤她的小字。
沉吝,沉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