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若大会开始前三天,柳东奕绷着张脸,面色凝重进到叶芊院子时,叶芊也没将他当作终于要寻仇,提扇打出去。
只是昂首凉凉撇了一眼,随口应付道:「板着脸做什么,想吓我的话,你还得再丑些。」
「说什么呢。」扯了扯嘴角,柳东奕好半会,还是没能松下自己的冷脸。
要平日,还会自己把这句话当成叶芊讚美自己样貌不错,心头暗爽。可方才得到的消息,是让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外头都闹得满城风雨了,也就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眉头收拢,柳东奕当客人当久,也不用叶芊这懒骨头招呼,捡了个离叶芊近的位置,就坐下来。
还算有点当主人的自觉,叶芊推了杯自己身前没动过的热茶给柳东奕,就算热烈迎接他,「天塌下来有高个顶,外头风雨怎样,和我什么干係。」
抽了抽嘴角,柳东奕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眼前这人是有名的不管事,就算她的修为在修仙界能算是头几名,也不会同其他大能那般,将拯救天下掛在嘴边。
反倒是有事就缩起头,特爱装作龟孙子。
柳东奕想,在叶芊脑中,大约是没有凑热闹这回事,有的只有胡闹。叹了口气,他真是由衷佩服玄镜门前任与现任掌门,替这一个不省心的收拾残局,也是累得够呛的。
望着叶芊满不在乎的表情,沉吟半晌,柳东奕方才沉声说道:「也是怕那些魔修太早来,会与我们產生摩擦,卧云派才让他们晚些到这会合。」
有些本性上的牴触根深蒂固,不是这些年的改观便能全然带过。就是利益牵扯不得轻易放肆,正魔相遇,真要寻个私人恩怨,让人没理由劝阻,好打得天翻地覆,也不是不可能。
好歹也是在自家地盘上,不想一场大会就被弄得坑坑巴巴,卧云派也是无计可施,才和那些魔修交涉,让他们压着期限来。
这不正道们都串了一轮门子,才在越来越接近大会开始时,想着这事,开始焦躁起来。
早些年还是见着面就打,这下子要好好谈判,简直是拿羽毛在心里搔,手里的武器要拔不拔,简直折磨。
本来以为叶芊不会把他的牢骚当作一回事,没想着适才嘴里还说着与自己无关的她,却转过了眼,定睛在自己身上。
柳东奕先是对叶芊的难得主动感到讶异,而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便觉得这年头要发牢骚也不容易。
他都忘了,那些即将到来的魔修们,有几个都和她颇有渊源……眼下他提起这事,可不是专门在叶芊伤口撒盐?
可不想,他本以为叶芊会愤愤暴起,对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从鼻息间挤出梦囈般的细微声响,「继续说呀,怎么停了。」
仔细观察叶芊,发现她当真一脸平静,柳东奕才面露古怪,探究视线直落在她身上。
「哪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那些麻烦玩意快来了……」盯着叶芊,柳东奕眉头挑起,意有所指地问:「我没话可说,那你有话想问吗?」
闻言,叶芊本来散漫的色霎时收敛,眼角一勾,从前碰上敌人时,那叫人禁不住退避三舍的决绝杀意,又重新回到她脸上。这画面落在柳东奕眼中,且如本是乾枯的枝柴,在一瞬间又重新燃烧起来,狠狠灼烧上所有意图侵犯她领域的人。
瞇起眼,柳东奕嘴巴张了张,终归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叶芊,似乎隐约发觉自己反应太过,突兀的僵硬起身子,老半天说不出话。
手掌张开,收拢。掌心突然冒出的汗水遂着叶芊的动作滑进指尖,微凉的触感让她觉得莫名难堪──恰似是在嘲笑她,一点都不像过去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叛徒过分激动。
闭起双眼,叶芊突然不想看见,柳东奕在围观自己失态后的反应,话语滚在喉咙良久,才妥协似脱口而出。
「那你知道,祈山弟子什么时候会来吗?」祈山,便是那个风霆斩杀掌门后,夺得掌门位置的门派。
听到叶芊憋了许久,问出的并非从前师门,而是徒弟的下落。这答案对柳东奕来说,是在意料之内,也是出乎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