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浦地声音小得如蚊虫一般,可再命令周临的话又有了力气,强撑起来皇帝的架子。
“朕一会儿会让人让兵部、户部的堂官来将军府,你有什么决策想法且都告诉他们。他们自会将奏疏呈上来,朕会八百里加急发到前线的。”
他需要周临的谋划,但不需要他的名声。所以自此往后所有发往西北的军令和决策虽都出自于皇帝、内阁还有各部堂官。
但浴血突围出来的裴璃还是察觉到了是周临在背后谋篇布局,调度粮草。
次年六月,裴璃和辜延之没有了掣肘,顺利收复境内全部失地。
大军压近大月边境登图,乱军之中司徒澜庭被射杀,死于铁蹄之下。
尸体被亲信捡回,裴璃只在清扫战场时捡到了曾经他想要输给她的玉佩。
碎玉污血尘泥之中,是如何拼也拼不全了,像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回去了的那些过往。
七月,大月请降,裴璃班师回朝。离开登图的那天,她将碎玉埋在登图关隘下。
当年就是在这里,裴封牵着马车,一瘸一拐地将她带回了珈蓝。
而今天,曾经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大皇子永远留在这里。
十月,皇帝敕令礼部以最高礼制迎接大军得胜还朝礼官高唱凯旋之歌,百官夹道相迎,天子甚至亲自为裴璃牵马。
这次,所有人都没有忘记她。封侯赏赐,赞扬不绝于耳。可是裴璃的心早就飞回到将军府去了。
她以为只要磕了那些头,谢了那些恩,吃了百官如流水般敬过来的酒,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只是她都醉了,摔在了桌子上,他们还是不放过她。
直到被抱起来,走出大殿凉风袭来。裴璃才醒了些酒,睁开眼看清楚眼前的人。
“放……我下来……”
她很不高兴,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皇帝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住了辫子一般慌乱地将她放在地下,“朕……朕只是……”
“我的枪呢?”
裴璃皱着眉头四处在找自己的红缨枪,一旁的小太监立刻非常有眼力劲的飞奔回殿内。没一会儿就将她的红缨枪抗了出来,“将军,在这……”
“喔……”
她接过红缨枪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小皇帝,长臂一挥轻巧敏捷的耍了一个花枪。挂着红缨的枪头咚地巧在云浦的脑袋上,又迅速收起被单手收在身后。
“师……师傅?!”
云浦吓得惊叫出来,有些心虚。
裴璃没看他,拖着红缨枪往宫外走,“我要回家了。”
小皇帝又不甘喊道:“裴师傅!”
她不回头,只是往前走。
可是他在不甘什么呢,他是皇帝。说不许裴璃辞官归隐,就不许。她就要替他打一辈子的仗,哪儿也去不了。
将军府,裴璃走出宫抢了一匹巡城御史的马,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到了府外。
而那个被圈禁在将军府不得外出的人,已经带着小糯米团在门外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肩头上落满了积雪。
裴璃的马破夜色而来,如疾风驰来堪堪停在石阶下,周临跟前。
马儿热乎乎的鼻息噗嗤噗嗤地喷洒在他的脸上,躲在石狮后的小糯米团子好地看着马上的人,大喊起来。
“阿娘!!!”
可是裴璃已经醉迷糊了,扔了缰绳张开手臂看着马下的人,“周临,我醉了……”
“醉了,还骑马。”
他嗔怪道,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来接她,“下来,我带你回家。”
“喔……”
裴璃低头痴痴地笑,翻身下马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对不起啊,我将你的功劳全都抢走了,全都上抢走了。”
周临拥着她入怀,毫不介意是否还有人记得他,只要怀里的人好好的,安然无恙。
“我愿意一辈子藏在你身后。”
“可是……”
裴璃有些不甘,又忽然的释怀,“那以后的路我帮你走好吗?”
“我们一起走……”
他牵起她的手,成为了她一生卓越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