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静私设矿场,贪墨国帑,衙门奉旨缉拿抄家。今天,这里一个铜板也不能给我走出去。来人把这些女人的衣服首饰都收了,一个耳坠子也不许留。”
柴房里为首的捕头一声令下,身后的衙差便齐齐涌上前来。被围在中间的家眷许是还未从巨变中回过来,都挤在一起哭哭啼啼的抹眼泪,只顾大哭。
抄家的衙差没了耐心上前一把揪住了其中的一个小少爷去抢他头上的珠冠,“还当自己是大少爷呢,这东西你配吗,拿来吧你!!”
其他人微微迟疑见为首的班头竟不制止遂也大胆起来,上前揪住两个夫人小姐的头发。将人按在地上扒开衣服,珠钗洒落一地便手忙脚乱的抓起来往怀里塞。
这都是大户人家养在深闺院宅里娇滴滴的女子,光天化日又有公务,穷凶极恶的衙差明面上还不敢太过分,暗地里手就不老实了。
手掌揪着衣服故意乱摸揉捏,一时间屋子里是何等的混乱不堪。
为首的班头却视而不见,直到有人没忍住扒开了李家未及笄二小姐衣服,才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声。
“都是公门中人,有公务在身。让你们抄家,别玩太过让人抓了把柄。”
这时又有差役双手捧着几张从老妈子衣衫夹缝里搜出的银票,殷勤地献了出来。
“班头,有人在衣服里藏了银票。”
于是屋子里立刻就骚动了起来,那班头冷哼道:
“把衣服都扒了,夹层里好好找。罪员若匿藏走了一个铜板,拿你们是问……”
只是他说话音还没落,便从然从门口飞进来一张木凳嘭的砸在后背上。砸出一声重重地闷响,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型。
“妈的,谁敢背后偷袭老子,老子废了你他娘的!”
班头呲牙咧嘴的转过头,抽出腰间的朴刀也不看清来人便砍去。
“将……将军?”
屋内的差役有人眼尖先瞧出了来人的身影,大喊了声将军,班头的刀已经来不及收砍了下去。
门口裴璃冲进来双手接着白刃,一脚朝那班头裆下踹去。人便吃痛跪倒在地下,屋子里的衙差反应过来不敢再造次,连滚带爬的跪在裴璃面前,怀里藏得珠钗首饰赃物也叮叮当当的掉出来。
屋子一时间只剩了女子哭噎声和一只白玉珠咚咚滚进屋角的声音。屋内众息凛然,突然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了起来。
啪……
啪……啪
又是接连好声,跪在地上的人才畏畏缩缩低抬起头来。只见裴璃苍白的脸上如镀了一层森森的寒霜一般,豁着刀口的手掌一掌接着一掌掴在为首的班头脸上,血迹四溅从傍晚的残阳中落在地砖上。
却不知到底是那班头的血,还是裴璃掌心的血。她胸口憋着怒气,气血涌上头顶来看人都是花的。只能隐约看见班头脸上鲜血糊成一片,自己手掌不知痛的掴着,想停却停不下来。
想要叫侍卫将李家小姐扶起来,张开嘴喉间涌上的全是腥甜,又努力的压制下去说不出话来。
“将军……将……将军饶命,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班头没一会儿便被掴得说不出话来,嘟囔着声音全噎在嗓子里。
很快,院子里闻讯就赶来了周临、裴封,连穿着二品大员官服乌纱的何兴也来了。
“阿璃,住手!!”
周临和裴封的声音同时响起,周临冲进屋内一把拽住裴璃胳膊,掌印里飞溅的血便落在了他的眼下,如一颗朱砂痣一般猩红艳丽。
“疯了,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裴璃听见他的声音,似有回过来。悠悠地起头来,挣开周临箍着自己的手。
周临才看见裴璃咬着唇角发紫,腮帮子囔囔的鼓了起来,朝他冷冷一笑,“九千岁自己看看,祸不及妻儿,纵使李文静又天大的罪过,李氏家眷妇孺也罪不至此。”
“阿璃你……你怎么了?!”
裴璃一开口,那口噎在嗓子里的鲜血就顺着嘴角留了出来,弯延的一条流过她的下巴滴滴答答落在青灰的衣领上。
提着一口气质问完周临,险些栽倒地。可她不想让人瞧扁了,一腔怒气不愿意输了气势,努力撑着意识站稳。
然而旧伤在身,气急攻心,没一会儿强撑的那口气还是泄了下去。眼睛一黑便软趴趴的便要栽到地下去,一旁的裴封手疾眼快的去接。
周临却是动作更快,一把就将人拢在怀里抱了起来,“阿璃……”
没抢到人,今日又是这般光景,裴封再也不忍着侧身就挡在了周临面前,“九千岁,放下我妹妹!!”
周临睨了他一眼,只自顾侧身往外去。
裴封又一挡,“九千岁,放下我妹妹!!你倘再敢私自囚禁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来人!”
裴封一喝屋外裴府的侍卫便拔刀冲了进来,刀光剑影间,护主的经山抽出腰间长剑立刻架在了裴封脖子上。
“经山,不要伤了裴公子。还有何大人,提刑按察使司的差役你该好好管管了。”
周临冷冷得丢下一句话便在一众侍卫冷厉刀锋下抱着裴璃走了出去,府外的马车是裴璃来时的。
驾车的是将军别院的老管家,周临住进去后留下的唯一一个老人,其他人都撤走换成了大内暗探。
“回别院。”
抱着裴璃上车后,周临冷冷的声音传出来。老管家心一紧,抖抖索索的驾起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