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似是戏谑,谢政玄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想起启栎节大宴她为他包扎的事,同为男人,谢政玄知道司寇自商的想法。
晏枎虞下意识看向谢政玄,只听他徐徐道:“那小楚邪王恐怕是没机会了。”
这番言语上的你来我往,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心思。
司寇自商笑了下,叹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两位,听闻世子擅长骑射之术,他日若有空,我们不如比较一番。”
谢政玄:“随时恭候。”
送走司寇自商,晏枎虞见他没有要回房的意思,又继续坐在院中。
她上前询问,“殿下还不休息吗?”
他倒了杯酒,没有要喝的意思,只是拿起酒杯端详,开口道:“司寇自商的话你有甚么想法?”
不知是烈酒作祟,还是其他原因,他突然就想问这句话。
晏枎虞斟酌了下他话中的意思,谨慎道:“妾与小楚邪王之间并没有甚么,他的话估计也是在玩笑。”
谢政玄晃着杯中的酒水,带着玉韘拇指摩擦着杯口,这是他惯有的一个动作,被护腕遮盖严实的左手背依旧看不见任何肌肤。
她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莫名想起笙飨楼时他对自己说的话。
他忽然抬眸,捕捉到她的视线,言道:“还是对这个很好吗?”
她摇头,“妾并不好,殿下曾已给妾描述过,所以看不看并不重要。”
他收回目光,“说来你倒是像是一点儿都不芥蒂,我出生时正逢夜出天象,加上手上这么个东西,都觉得这是不详,我曾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兄长,叫谢鹤,听说十分聪慧,我出生那日他却意外从马上坠亡,母亲觉得正是因为我兄长才会造此劫难,有位道士也告诉她我命格硬,容易克死亲近的人,此后母亲就不再管我。”
这是相逢以来,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的话。
她却不是第一次听,前世他就曾告诉过她彧王妃不喜他的原因。
“所以,王妃一天都没有亲养过殿下,可这并不是殿下的错。”她言语中似有疼惜。
像是想起甚么一样,她开口:“妾从不信这些,殿下信吗?”
她在等待他的答案,他自己明明就是受谶言之祸的人,为何还会用她去献祭。
“我只信命在人为。”他说。
为了确定他的答案,她趁机继续道:“妾也如此,古有巫蛊之祸,厌生之术,这些在妾看来都是蛊惑人的东西。”
晏枎虞说着观察着他的表情,“甚至,还有用活人献祭招魂的鬼邪之术,殿下,是不是也觉得非常荒谬呢?”
谢政玄目光落在她身上,晏枎虞被看的忽然觉得一阵心悸。
他道:“你难道觉得不荒谬吗?”
晏枎虞藏在大袖中的手指握紧,她差点脱口而出,想要质问他既然觉得荒谬,又为何要献祭她,明明她已将所有都奉于他,却还要为了他人至自己于死地。
谢政玄,你究竟为何?
夜风微徐,月光被飘来的乌云遮住,她缓慢道:“妾当然觉得荒谬,曾经妾在书中看到有一女子,被心爱的人用来给旧爱招魂,将她献祭于荒山野岭之中。妾每每想起都觉得荒唐至极,竟然有人会相信这种事,更是替那女子不值。”
听出她话中隐忍的感伤,他视着她的双眼,“总是会有人信的,天下之大不足为,话本中事好在是假。”
他的言语是不易察觉的安慰。
“好了,起风了,你回去吧。”他说。
见他听到招魂献祭等词没有波动,她不知是他伪装的太好,还是她遗漏了甚么,这些日子她是没有发现他暗地里有找生辰八字的动作,何况潘留也不在他身边,那个邪道竟然在谢雍跟前。
潘留已现身,她不能等到他来找谢政玄,她必须在这两人接触之前完成自己的目标。
晏枎虞不着痕迹问:“殿下还不睡吗?”
“我还要处理公文,你去睡吧。”
她没再多说,“那妾先告退,殿下处理完公文,也要早点休息。”
谢政玄应了声:“嗯。”
她离开院子进了自己的屋子,屏退下冬儿她走到窗前观察着他的举动。
想到他方才的话,怎么会是假啊谢政玄,做出献祭招魂的事的人,可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