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向舰长私人舱室,想推门进去,可是门上的显示屏基因锁显示红色,门把手卡住,进不去了,你不敢置信地尝试了两下,确定这东西就跟酒店房间的房门一样,如果要想从外面打开,必须要有它认定的“房卡”——卡斯坦因的体征基因。
你只好把脸盆放在门口,顺着走廊走向同一层的舰长指挥室,你敲了敲那高高的大门,在听到自动的解锁后,你小心翼翼地轻轻走了进去。
你听到卡斯坦因又在和什么人通话,在那与地面距离几个台阶的高耸操作台上,散发着全息幽莹蓝光的屏幕围绕中,卡斯坦因坐在舰长座中,默默瞥过眸来,凝望了一眼你,他向你微微颔首,示意等他开完这场会议。
你轻手轻脚地在全息影像通话屏幕照不到的地方,找了个座位坐着,有点无聊地安静地等待。
这次的全息通话里,显然对方不再只有一个人,你听到三个陌生声音,其中一个是机械的僵硬合成音,还有一个是严肃的年长女声,听起来像是执政官之类的,最后一个是个颇温和的男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你听过的低哑而冰冷的粗野声音,是之前那个和卡斯坦因吵架的银面男人,他们称呼他为科洛,似乎也是位舰长,但在这颇正式的会议中,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咄咄逼人的粗俗的话,反而显得挺冷漠高傲似的,只有偶尔的冷哼和简短的几句,他的心情大概还是很坏,又或者这人就是这个脾气。
他们说的一些宇宙航行,帝国舰船的编队,相关专业名词即使有了翻译器,你也听不太懂。
等到正事沟通得差不多,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帝国人交流工作倒是很简洁,没有什么推托和假话,把一大堆后勤和计划都调配规划好了。
在这时,你听到那个温和的,在会议中开口不少,透着股帝国士兵里罕见的亲切和柔和之意的浑厚男低音,开口道,“至此,我们的护卫货舰规划已经大致妥善,科洛舰长,卡斯坦因舰长,我的小船非常荣幸能与您二位同行。”
这人说话有点客套,甚至可以说有点谄媚,这对你所熟悉的帝国人而言是个新形象,甚至有种巧舌如簧的谈判家的感觉,你忍不住有点好,而且也坐了太久有点难以忍受无聊,你侧了侧头,小心翼翼地从不会被看见的角度,瞥了眼正在说话的那个谈话框里的全息影像。
你只隐约地看到了一部分模糊轮廓,对方似乎戴着个三角形的军帽,穿着厚实大氅,胸前是帝国式的军服样式,但又和卡斯坦因的不太一样,他的领子缝着金边,军服是深蓝的,更为花俏,两个领边链接着金穗,比起军人,更像贵族,他的面庞有些年长,或许主要是由于他嘴上的一缕缕小胡子,和颊边络腮胡的原因。
这人身上很有种柔和而狡诈的市侩感,又充满着自信和掌控欲,“特别是卡斯坦因舰长,竟然还来参与这样有风险的护送任务,我万分荣幸,听说您得到泰拉人了吗?您运气真好。”
“现在泰拉人配给十分紧缺,相关部门对此把控得很严,没有一关又一关的审查手续,别想把哪怕一根泰拉人的头发带出蓝色母星,像这么紧张的配给量是轮不到运载货船的,更别说像我们这样的星际游商。”
“当然,如果是我被分配了一个泰拉人,我可不会带着她舟车劳顿,肯定会放下所有贸易商谈和计划,先将她带去我的花园星球,娇弱的美人儿可不适合颠簸劳累的星际航行,您说是不是?”紧接着就是那人的呵呵笑声。
卡斯坦因侧头望着全息显示屏,他的嘴唇带着自然的弧度,仿佛在微笑以对,又仿佛完全没有,他的面庞上不笑也不怒,就像黄昏般深沉地凝固着,望着打趣自己的人,但似乎有种无形的可怕压力在传递。
在这时,你猛然听到一声尖锐的电流嗡声,所有人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你抬了抬头,惊讶地发觉,是那个叫做科洛的银面冰冷舰长,不耐烦地挂断了通讯。
“不要再说些无用的闲话了,弗洛兹游商,我看你就是和那些可憎的异形交易谈判得太多了,染上了些轻浮的恶习。”那个严厉的女声责备道。
“唉呀,这可真是……”星际游商弗洛兹好似很无奈地笑道,“但尊贵的月港官员女士,您的这种偏见实在太伤人了,我的所做也是帝国的需要……”
“请原谅我也要告退了。”卡斯坦因在这时倾身向前,带着淡淡的微笑,按掉了通讯。
所有的全息影像消弭之后,指挥室内霎时安静了下来。你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你想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懂,但那股隐约的针对感真是处处都有,让人不适。
卡斯坦因也坐在舰长座中安静了一会,他似乎深呼吸了一下,侧过头来深深地凝望着你。
“……上来吧。”他低语道。
你顿了一会,默默下了座位,踏上几步台阶,来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你们两个谁也不提刚刚那种讨厌的取笑。
“昨晚睡得好吗?”卡斯坦因柔和地低声道。
“还不错。”你自然应他的好意,点点头,“你的房间门打不开了。”你带着点笑说道,说完才讶然发觉刚刚那种语气,竟然有些像是撒娇。
卡斯坦因歪了下头,他的黑发随之流动,他没有对你这种语气做出挑逗的特别反应,倒像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疏漏,“我忘了这个,真是抱歉,”他柔和地笑了笑,他从桌上取来一小片薄薄的金色晶莹卡片,一阵细微的波澜在他的指尖接触的地方荡了一下,大概是给予了授权,“这是我的基因身份卡,你先拿去用吧。”
你接了过来,在这过程中难免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指粗壮而带着充满力量感的稳定,是他完美的一部分,你表现得很镇定。
“谢谢你。”你颇认真地道。就要走下台阶离开这里。
“还有一件事,”卡斯坦因突然又开口道,你停下脚步,正想回头问问是什么。
在舰长室的一个不为人注意的阴影角落,一个修长而健硕的银色躯体身影走了出来,他的步伐稳定优雅,精准而冰冷,既是机械,又如油滴般顺滑。
他停在了光亮之处,就像被检阅的卫兵,姿势标准无比,平静得如同一具银色金属铸成的优美雕塑,一根停滞的秒针,光亮照在他温滑光洁的人型模仿躯壳上,让他看起来如艺术品般完美。
“带上机仆吧,以防再出什么意外。”卡斯坦因说道,“我解放了它的一部分权限,给了它护卫授权。”
“护卫任务,她。”卡斯坦因下指令道。
这名银色机仆就像突然获得了一部分自我意识,变得和其他服务型机仆不一样了一般,他的运作节奏中带着股内敛的锋芒,以及精准流畅的危险感,他走到你的跟前,在你面前跪下来。
他抬起那银色的双臂,双手将你的一只手掌轻轻捧在其中,非常缓慢地,举过他深深低垂的头顶,在这安静而带着一丝秘意味的仪式中,完成了基因识别标记。
“主人。”他那机械模拟的声音如此虔诚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