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私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有尽头,她想永远活着这个美梦里。
白氅的将军跨着黑色的战马,破开晚间的霞光云气,马蹄溅起烟气和青烟,踏过尘世的摧折。他们带着孩子一起回家。
然而世上的每一条路终究是有尽头的。
转过山弯,不再有漫野的春花,黑秃秃的山野上驻扎着成百上千的营帐,乌甲的兵士们手持长戟,在其中穿梭巡逻。绣着黑青篆字的营旗在风中高高翻卷,旗下有个红裙簪花的少女,在霞光中向疾驰的骏马招手,等着白氅的将军回家。
红裙少女笑得明快灿烂,柔软的脸颊在霞光中被映出珍珠样的光辉。她高高仰着头,天真的骄傲着,带着对世事纯然的懵懂和善意。
谢琼远远瞧见了她,在风里眨了眨眼,便知道自己的梦该醒了。
红裙的姑娘叫昭颜,是个如同昭颜花一样灿烂骄傲的小姑娘。
昭颜叫将军“大哥”。将军随手将白氅扔给了她,止步想了想,又指了指飞尘未息的身后。
“后头还带了个娃娃回来,你照顾她。”
他说了,昭颜便欢欣地应了,当那娃娃是将军给她带回来的礼物,便好又温柔地等待着。
谢琼瞧见她,仿佛瞧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谢重山一路抱着谢琼。路上有乌甲士兵向他行礼,他也未停,踏遍了千山万水的脚步仍然在行着,终于停在他的营帐之前。
谢重山唤人抬了浴桶和热水,然后把谢琼泡进了水里。她一身的花土草叶,是该好好洗洗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青绸纱帐和氤氲的水汽,将军和他的妻子沉默着。
“又梳起了姑娘家的发式,是还想嫁人吗?”
将军端坐在桌案前,眼瞧着文书上扭曲成结的字,心却留意着纱帐后女子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