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本事了啊汤淽。”他伸腿抵她小腹以下。
汤淽眼睛干净得没有情绪,她不是自己的,她曾经是麦以皓的,而麦以皓是陈笛佳的,陈笛佳会变成余家宸的吗。
是的,她绝对是个锱铢必较眦睚必报的人,所以,当她从麦以皓肩膀望到惊讶的陈笛佳的时候,她还要故意伸手环住麦以皓的腰,踮脚咬上他的耳垂。
那么巧,那么突然。
陈笛佳大脑一片空白,腿软,堪堪要撑墙,心死命地往下坠,坠得十分厉害,因为麦以皓正低头含汤淽脖颈的肌肤,像对她那样,在别的女生脖颈留下一串细密的吻痕。
好难受啊……陈笛佳咬唇,接着是愤怒,她咬紧牙关,提起所有力气推开麦以皓,狠狠地掌掴他的脸,再一脚踢他的膝盖,让他迫不得已弯腰跪地。
一种极为强烈的疼痛,从膝盖漫到心脏肺叶,麦以皓疼得头皮发麻,那么用力地疼着。
人人以为陈笛佳爱出风头,她今日便撕破脸皮,全身心投入捉奸撕小三的戏码,出,出够它,矜持和张扬都汇在手心,一把扯汤淽的头发,递到面前,抬手赐上一记响亮清脆的巴掌。
“不要脸,不知廉耻!”
余家宸出影厅,折向过道,看到熟悉而陌生的人影,上前。
陈笛佳不顾余家宸和麦以皓在旁边,打得汤淽的脸见红,发丝荡在她没有表情的脸前。
麦以皓狼狈地上前,抱着陈笛佳,“别这样,我们出去聊聊。”
这对男女依然在闹别扭,陈笛佳不情不愿,耐不住麦以皓抱起,二人喧闹离场。
余家宸不喜欢插手别人的感情事,他看过第二场戏,只觉比方才的荷里活大戏还精彩,终于有反应捂脸的汤淽靠在墙边,被他无言地牵起手,一路穿过两边都是红布墙的过道,走出影院门口,凉风入眼,但没有一滴泪落至他的手背。
汤淽哑着声音,“你为什么不去追陈笛佳。”
“那是麦以皓要做的事情。”余家宸平静地说。
汤淽抬头,眼睛有点红。
余家宸停在亮有黄绿蓝光色的招牌下,他皮肤白得像一张无情的纸,被交替变换的颜色书写,但他突然抬手遮挡刺目的霓虹,又想看她红红的眼睛,放下后,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汤淽作不出回应,这时又低着头。
“你喜欢我。”余家宸确定。
汤淽鲜少感到心跳加速的滋味,她没有被电影的煽情台词和男女哲学弄得情感失常,却因这句话不知所措地掉出一颗眼泪,滴落在他手背,“我只是不喜欢陈笛佳。”
貌似赌亏了。
“她招你惹你了吗。”
她不答。
“我应该说,汤淽,我竟然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第二次替她擦眼泪,手指特别冰凉,掠过她被煽的掌印,“可能因为缘分吧,如果那晚我们没有被困在班房,而你没有给我讲那个故事,也许我真的会这么说。”
汤淽黯淡无,抬手背抹眼泪,“为什么,你不觉得我是个很坏的人吗。”
“很坏。”余家宸如是说道,一句话打到她心底。
车水马龙,灯影涣散,许多人刚从UA出来,手捧未吃完的爆谷和薯条,被士多店隔壁的墙镜记录身影。
距离余家宸和汤淽一百米远的陈笛佳目光冰冷,甩开麦以皓的手,她不笑,也不哭,所有表情都习惯性地被算计在一寸寸皮肉之间,“我之前还内疚自己怀疑过你,现在看来是你要内疚才对。”
麦以皓在焦虑和愧疚的状态之间摇摆不定,“欠你一句对不住。”
“有什么用,死开。”
陈笛佳始终不愿在大街上谩骂男友出轨,却又在失控的状态下彻底丢弃盔甲,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站在拥挤的长条大道,感觉极其孤独,她看见余家宸和汤淽似有亲密相间的一幕,周围的人群混着光影没有忧愁地飞速划过,唯独他们二人这一幕,就这么静止在快节奏的镜头之下。
她要理由,要问清楚,若然真心相对的朋友也出卖她,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样带着一股气,陈笛佳撞过麦以皓的肩往他们方向走去。
“余家宸,是不是……是不是连你也骗我?”陈笛佳没有理会汤淽,不甘心,断断续续地问余家宸。
“没有。”余家宸放下原本触在汤淽脸上的手,手插进裤兜,他宽慰补充:“如果我知情,我同你做不成frend。”
汤淽捏紧手中的百褶裙摆,不应该的,明明她要愧疚才对,但她现在满腔都是难以扭转的嫉妒,她真的好讨厌陈笛佳,从未如此讨厌。
陈笛佳似乎感应到汤淽在心底如何要她死,当着余家宸的面,朝汤淽挖苦讽刺:“看什么看,八婆。”
余家宸皱了眉,对陈笛佳说:“我先带她离开。”
“随便你。”陈笛佳颤着手抹一把脸,涂好的口红和眼泪稀释在一块,而后笑脸迎敌:“我信你,余家宸。”
麦以皓怕陈笛佳找事,急忙过去牵她手制止,他的脸已经开始红肿,肿得有点难看,陈笛佳被箍着手,面对着这三个人,强烈的酸楚涌上鼻头,就像头晕目眩的招牌灯管裂成玻璃碎片,扎进眼睛和鼻子,实在是忍不住要哭,雾聚拢在眼前,恍恍惚惚。
麦以皓觉得情况太过混乱,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仍难受地拧着眉头问,他的声音夹着一丝无力,“你们没有背着我做过分的事情吧。”
“没有!满意了吗!”
陈笛佳奉他一句清清白白的话,劝他早日死过这条心,但她说这话的时候仍感难过,在那么单纯而青葱的岁月里,她拥有全世界最美好的初恋,悉心、敏感、照顾……只是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她掏心掏肺对待的感情在庸庸碌碌的人世里是那么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