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搞不明白我到底怎么了,最近一直在行尸走肉。”
二人大概是聊到了人生经历,医生托了托眼镜问:“有没有人和你说你现在不适合待在这个行业。”
“我的朋友和家人。”
“你自己怎么认为呢。”
“全都像坨屎,这些屎傲慢而又源源不断地从黑洞排泄出来,见了光和空气又变质,散发一股委屈的骚味,恶心,真的很恶心,我感觉他们要完蛋了,但是在这之前我会先完蛋。可是我现在想想,他们说得也有道理啊……真相和事实有什么意义呢,还有异常化的思想又有什么意义呢?全世界的人都将自己看作独一无二的个体,追求不一样的自我,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吗?我说我讨厌,其实没有人在乎我讨不讨厌,比方说我憎恨那些在叙事里肆意穿插哲理给人喂屎的行为,讨厌在新闻文本下一时冷漠一时充满戾气的看客,可是讨厌又如何?讨厌又能怎样呢?明明……明明只有我在矛盾中癫狂、无奈、恐慌……”罗珮思平静地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又带点似笑而非的意味。
医生从她不加修饰而略显凌乱的话语里纠出大意,她在心里谩骂自己,同时期盼遇见粗俗傲慢而曼妙的知己。
“你目前的状态顶多保持在三四分左右,不太理想。”
罗珮思的脸白得诡异,因为有一道注视的目光定格在那里,医生很肯定地说道:“我给你的建议是吃药以及定时做心理辅导。”
“只能接受止咳糖浆,我很喜欢将它含在嘴里,绵绵甜甜的,甚至甜得让我起鸡皮疙瘩,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一切都好真实,其他的药一口水就消失不见了,我不喜欢吃。”
“是药吃多了都会无益。”医生只是将档放在膝盖上,没有写,瞥了一眼罗珮思,继续道:“听起来你希望自我解决,这也是一种选择,但消耗的时间会更长,也更慢。”
“对,因为我很懒,实在是很不想动,我现在连工作的力气都没有……”
医生作出让步:“我尊重你的想法,可不排除后续情况会变得更加恶劣,最好还是听取我的建议。”
“那如果是自生自灭呢。”
医生斩钉截铁地开口:“你要负全责。”
罗珮思听完以后只剩沉默,望着桌上一团团抽纸,终于缓慢地重复医生的话,“好,我吃药,定时做心理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