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覆黑布的女子被领了进来,她色姿态极其平淡,气定闲,即使身处未知之地,未见丝毫局促。
秋小姐穿着松绿抹胸襦裙,半透的山矾色外披,腰间两指宽的锦带堪堪系着,透露着柔韧而纤细的端倪。今日的她较之上次可算是美上十分,如同一枝凝着清露的初发花信,即将绽放在越发寒冷的秋夜里。
趁秋露还被蒙着眼睛,曲颂今冷着眼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待示意侍从摘下她的眼布时,又扬起一道笑容。
“秋姑娘来时辛苦了,小羽,快看茶。”
他并未请秋露落座,而是起身步至她跟前,低头看她如死水般亘古无波的面色,心想,你真以为自己一切尽在掌握?真以为他曲颂今会喝了药,又如上次在宫中般莫名其妙地止了痛后,便会乖乖寻你来谈合作?若是如此就轻易地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他曲颂今这二十七年可谓是白活了!
小丫头,别装了,看到自己毫发无损地站在眼前,心里肯定慌得六无主吧。曲颂今想笑,甫一开口,便觉得气息倒流,左胸肋骨下钝钝疼痛。他身形一顿,但很快稳住,仿佛刚刚只是转纵即逝的错觉,但秋露仍是察觉了,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她确实很慌。
秋露应该料到,事情既然涉及到人,人心莫测,自然不可能照计划般一帆风顺,看曲颂今这个样子,应该是病发时请了人用极端的手法稳住自己,他先前受制于皇后,如今必不可能再轻易让人拿捏住。
此刻侍从端了碗茶进来,曲颂今亲自接过,吩咐道,“你们退下吧,不许打扰。”
接着他又将茶递在秋露跟前,声音柔柔,“梅蕊上的细雪,加之今年第一茬的明前毛尖,还是赶在夜里凝露的时候摘的,秋小姐快尝尝,我们边喝边聊。”
翠色的茶叶在白玉盏中漂浮沉沦,曲颂今端着杯托的手指比起玉盏更为温润,待那侍从退出去关上门后,秋露定定看着面前人隐有笑意的眼,说,“我晚上从来不喝茶,喝了茶,便会睡不着的。”
话音未落,秋露猛地出手打翻了他手中的茶盏,曲颂今对她无礼的先发制人始料未及,刚要出声便感到一阵排山倒海之势,这秋家小姐直愣愣朝他扑过来。
秋家小姐看着纤瘦,此刻好像重逾千斤,拖着沉疴病体的曲颂今被她狠狠撞倒在案上,拂散了先前的药材,他头晕眼花之际只觉得眼前红绿交闪,红?什么红色的东西?曲颂今直觉是对自己有害的东西,稀里糊摸索住刚才挑弄药材时用的小刀,一把抵住秋露脖颈,怒喝一声退下。
还是错了,他张嘴了。
秋露不怕死一般,抵着短匕也要向他靠近,终于在他开口之际将一整瓶迷情露悉数倒进他嘴里。
终于,她松了曲颂今的衣服,踉踉跄跄的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檀木椅子上,长吁一口气,扶着额头看向正抠喉咙的曲颂今,露出今夜第一个笑容。
“曲大人服了我的毒,我才敢在大人的地盘上好好跟大人聊聊呢,不然看您如此气定闲地坐着,有些话,我都不敢说出口。”
曲颂今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云鬓歪斜,衣裳凌乱,脖子有道血痕却无所畏惧。
好似疯了,秋家的二小姐好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