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小伤而已。」婪燄微笑。
「湛哥!」
「你怎么来了?」雷湛惊讶的看着琛。
因为许久等不到自家君王归国,牙、琛兄弟也在战事告段落以后,牙陪同真皑镇守在国内,琛则马不停蹄地赶来金多司,找上多拉斯亲王府,才得知雷湛为寻找续命的办法,暂时不在,梅和提安自是知道他与雷湛的关係,因此便将他留在府内等候,没多久,就连蔓陀国的人也来了。
「陛下。」阿净站定在凌面前,「你受伤了。」
「没有大碍。」凌淡淡地说。
「月孃呢?」小月焦急的拉住抱着还在昏迷的魔蓓儿的米迦叶询问。
听见熟悉的呼唤,我马上跳下车子,「小月!」
「月孃!」
孩子激动地扑进我的怀中,我也用力的回抱住他,「月孃,我好想你。」他将脸埋在我的怀中,声音闷闷地说。
「我也很想你。」归心似箭的心终于稳了下来。
小月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松开拥抱,着急的查看我,「红纹……红纹不见了!」小月欣喜的尖叫,「月孃你好了!」
留守的眾人一听,纷纷朝我看来,「小梓太好了!」克莱茵感动的眼眶泛泪。
「喂……谁能行行好来扶我一下?」一声虚弱且哀怨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我顿时想起下车前本在做的事,赶紧转身探入车内,对靠在角落,脸色发白的稻禾歉笑道:「抱歉抱歉,一时听见小月的声音太高兴,我不是故意忘了你的。」
他完全不相信的对我翻了白眼,「我来帮忙吧!」
我看向走到我旁边的伽恩,「好,谢谢。」
我爬进车里,将稻禾扶起,伽恩则背对车门口,将稻禾揹起,一行人终于进到屋内,克莱茵立刻让人准备房间,又要厨房料理大餐,准备接风宴,原本冷清的多拉斯亲王府一时热闹了起来。
接风宴上,气氛相当融洽,就连最不对盘的三王也没有再发生一点磨擦令眾人尷尬,「今天是月孃回来的第一天,你别陪婪燄,这阵子他霸佔你够久了,今晚就我们两个人睡好不好?」圆圆大眼满是期盼。
我一顿,下意识看向坐在主位的婪燄,他正在与稚森、提安说话,并没有往我看来,彷彿没有听见,我收回视线,看着小月,摸摸他软嫩的脸颊,「当然好。」微笑。
「耶!」小月开心的欢呼,太好了,这次他至少要独自霸佔对方超过两个月才行!
接风宴和乐融融结束后,小月嚷着要休息,大伙也就各自解散,小月却牵着我走到馆外,「你要去哪?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吗?」我困惑的任由他拉着。
多拉斯亲王府深处一隅,小月松开拉扯的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他急匆匆的跑向前。
我睁圆了眼睛,一栋木屋,门口的屋簷下摆着一张摇椅,摇椅左侧是一棵树干略为纤细的大树,大树底下延伸一片花圃,花是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远看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满天星,木窗透出光芒,小月从屋里鑽出来,献宝似的展开双臂,「欢迎回家!」
一阵鼻酸,小月见我没有动作,又主动过来牵起我,「来,进来看看。」
进到屋内,空间称不上豪宅,却十分别致,客厅几张沙发桌椅,对着一面墙上充满古老韵味的壁炉,一间书房,左右两面是装满书籍的书墙,剩下一面墙上是一扇大窗,窗前是大气的办公桌椅,桌上摆好笔筒、书镇等办公常用文具,风格像极了本馆内那间亲王办公书房,却少了那间的严谨,多了愜意,即便如此也明显看得出书房的主人是谁。
书房隔壁,是小月的卧室,同样一墙是可开式的大窗,窗下是一组桌椅,一墙是庞大的书墙,另一面则是单人床铺、衣柜等生活寝具,以及单独的卫浴设备。
小月卧室隔壁,客厅的对面,是开放式的厨房,同样拥有大窗保持空气流通,没有另闢餐厅,而是将餐桌椅摆在厨房吧檯之外,等候用餐的人可以坐在这里,全程观看料理的过程。
二楼仅有一间主卧室,一张大尺寸的双人大床,白色雕花的床头柜,相同系列的衣柜,别于书房与小月卧室的大窗,主卧室是一扇落地窗,落地窗有个小小的阳台,阳台上摆着漆成白色的金属製雕花篓空桌椅,为了避免金属过硬,椅子上还贴心地铺上坐垫,光是目测就足以看出其舒适柔软的程度。
不像小月房间卧室是单人的浴缸,主卧室内的浴缸是泡四、五个壮汉也有馀的大型澡缸,浴室周围有不少扶手和平台,地板也是特地採用防滑的材质,里头的一切像是为了行动不便特意设计的残障空间,而因为要增加这些许多一般浴室不会有的辅助设施又不想显得拥挤,特意将整个二楼一分为二,浴室与卧室佔地同大,导致两处空间加上傢俱以后,并不会像在亲王府内的房间仍显得空阔,但这样的活动空间大小对我而言却是刚刚好,不会空旷的令人易感寂寥,处处可见设计者的用心巧思,温暖人心。
「喜欢吗?」小月兴奋地问。
我没有立刻说话,反而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你和爸走了以后,我有努力好好监工,总想着等家里一切都弄好以后,你们就会回来了。」似乎因为没有外人在,对于婪燄的称呼他也不彆扭地直说,「不得不说老爸挺有设计天分的,明明听稚森叔他们说他从没接触过建筑设计的工作,没想到竟然能设计的这么好。」小月撇撇嘴,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骄傲,现在的他会为自己拥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父亲感到自豪。
「他本来就是个天才。」我扬起唇角,笑容却有些复杂,不过那份复杂很快就消失,只剩纯粹的快乐,低头看向小月,「当然,小月也是个天才。」笑咪咪道。
「那当然!」他傲娇的抬高下巴,「将来我绝对会超越他的,到时候换我给你幸福,他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驱逐间杂人等,自己完全霸佔住女人,这项目标依旧摆在他人生的第一位。
「呵呵,小月真贴心。」我摸摸他的头。
接连几天,我没有再回本馆,而是直接在这间木屋住下,小月理所当然也陪我住在这里,没人打扰,若是放在以前的他身上会感到庆幸,现在他还是高兴,却在高兴之馀感觉到一股诡异,而这诡异,不止小月,居住在本馆内的人也都有所察觉。
有人试图询问当初一同在外的人是否有发生什么怪的事,比如金和克莱茵,尤弥尔闻言,表情一时古怪,又立刻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心里难免嘀咕,至少在他看来发生的每件事都很怪,即便绝顶聪明如他,要他在一堆很怪的事情里找出一点怪的小事,他还不如选择见怪不怪。
也有一同外出的人同样感到怪,私下讨论,「米迦叶你说,现在这气氛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伽恩询问一起照料魔蓓儿的伙伴。
就算米迦叶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让魔蓓儿尽快痊癒上,但在房间与药材库房两点一线的走动上,自然也感受到一股怪的氛围,「嗯。」他认同,「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有一个人会知道答案。」
「谁?」伽恩好的问。
米迦叶放下手中替人换药顺便擦身的软布,盖好魔蓓儿身上的棉被,「稻禾。」
书房内的人各司其职,这几天因为归来的人伤势严重,梅没有在书房内办公,而是随着帕金格去给眾人进行疗伤工作,提安倒是不比以前爱胡闹,认分的协助工作,而最应该完全投入在工作中的稚森却是频频走,最后为了不为难自己,自己确实也憋得难受,决定放下手边的工作,走到办公大桌前,桌后认真处理亲王工作的男人没有分出目光,只是淡淡地询问:「有事?」
「老大,」稚森吸了口气,提着胆子问出口:「你不去陪小梓吗?」
书写的钢笔顿了一秒,又继续正常动作,「不用。」
回答一出,就连没亲眼看过,但前阵子常住在多拉亲王府,因而耳闻过不少婪燄之前疯狂事蹟的提安也都抬起头,稚森更是直接皱了眉,「你们…吵架了?」
「没有,你多想了。」
「那你怎么不去陪小梓?」已经好几天了,婪燄重新恢復到工作狂的状态,对他们、对亲王府来说这是好事,毕竟积压如天高的工作通通都可以迅速准确地进行,他终于不用再一个人独挑大樑,但稚森却觉得相较于婪燄之前,女人只要离开他视线半天就像要他命的疯狂,现在重新恢復到正常,正常到不对劲。
写下最后一个字,婪燄将文件档拿起,递向稚森,目光没有闪避,一如往常的表情温和,「西南领地连日豪雨造成淹水,灾难处置以及未来防治的流程,你待会派人尽快送交过去给驻地的负责人。」
稚森接下,却没有走,像是婪燄没有给他一个答案,他就不离开似的,婪燄叹了口气,无奈微笑:「她现在身子已经好了,不用再有人瞻前顾后,我若再像之前一样整天黏在她身边,岂不是会给她造成压力?」
话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稚森还在思考,婪燄却不再给他提问的机会,「快去吧!」挥挥手。
「是。」还理不清想法的稚森只好拿着文件快步出去。
三王虽然没有闭不出户,甚至雷湛和婪燄相遇还会点头招呼,而凌还是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样子,但不管怎样,原本三个一见面就像看见天敌般,一触即发的氛围已经不再,日子很平静,平静地从眾人一开始觉得的不对劲到诡异,直到现在是细思极恐。
只因为一点,他们三个男人,竟没有一个人主动前去找那个女人。
彷彿曾经争相抢夺的珍品,一时之间没人再留恋,成了乏人问津的凡物。
「月孃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和老爸吵架了?」小月不死心,第n遍的追问。
「真的没有。」我万分无奈的第n遍回答。
「那不然你说,他为什么不来找你?」小月双手插腰的质问。
「他不来找我可能是因为忙啊!你也晓得亲王的工作他荒废许久了。」
「再忙难道就抽不出一点时间?还是说他都不用吃饭睡觉?」
我被堵得一噎,有些烦躁,「我哪知道,他不来找我是他的问题,你追着我问干嘛?怎么不自己去问他?」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何况他不来找我,我们正好能过过两人的母子世界,这样不好吗?」我挑眉。
「我当然满意,不过他不来跟我抢你就是不对劲!」
小月的回答让我无言以对,敢情这小子是找不到人显摆独佔我的事情,所以浑身不对劲?我懒得再回答的不理会,小月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没关係,你不告诉我,那我自己去问他!」
我急忙起身要拉住小月,身体却一晃,后腰撞上桌子发出声响,原本要出门的小月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我手后撑着桌子,「月孃你怎么了!」他紧张上前。
「没事,只是一下站太快,有些贫血。」我扯扯嘴角。
「那你赶紧坐下。」他扶着我坐回椅子。
看着他小脸上的不安担忧,我拍拍他的头,「你别担心,我缓缓就没事了。」微笑,「只是小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去……」我垂下眼帘,「别去找他。」
「为什么?」难道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小月皱眉。
为什么?我又该从何解释?只好笑着说:「没为什么,因为我答应小月要好好陪在你身边,所以我让他最近别来打扰我们了。」
「真的?」小月不相信。
「真的。」我点头,「过阵子,等他忙完,小月也觉得和我的两人世界过够了,我们再一起去找他,你就当作他是被我们发配边境,失宠的小妾如何?」
听到这比喻,小月不禁笑出声,「这么说起来,我比他还重要囉?」
「当然。」我毫不犹豫,「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孩子。」
这个回答大大取悦了小月,不再揪着婪燄的问题不放,「你坐会儿,我去帮你泡杯热茶。」
「好。」
晚上,送走出门前去本馆学习的小月,我坐到屋簷下的摇椅,就着月光,拿着一支雕刻小刀,一下一下的慢慢刻着,刻到一半,刀尖震颤,无法继续,甚至连刀也握不住地掉到地上,本被扶在腿上的木板也跟着落地,我注视着无力发抖的双手,咬住下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忍下不甘欲泣的悲伤,重新睁眼,眼里回归平静无波,将抖动的手安放在腿上,望着簷外的月亮,静待不适退去,也静待…不可避免的结局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