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起身子,在南宫的面前停下脚步。
「常人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堂堂黑派的教主陪吾同葬,且犹能于死前一见烽火美景和美人,这一世也算是不枉费了。」
收拾了下散落的纸笺,慕少艾朝南宫翳伸出手,「还吾吧,教主。」
抬头看向慕少艾,南宫翳再度问道:「你回来,是为了这些纸笺?」
没有回答,慕少艾陷入沉默。
「萍生,你可曾爱过本座?」
闻言,心头微微一怔,慕少艾微掩眸,带着无可奈何的叹息,「你与吾既已将死,这个问题,还重要吗?」
与南宫对看了片刻,慕少艾一撢衣袍跟着坐下,「吾的双手,在翳流的这段日子已染满血腥。死,可以是一种解脱。」
无言的看着慕少艾,南宫翳沉默了许久,忽地魅然一笑。
「萍生,本座有没有说过,你的说谎技术……真的是很差劲……」
安静了片刻,慕少艾苦笑了下,「这个世上也只有你南宫翳能让慕少艾哑口无言。」
将手中的纸笺递还给慕少艾,南宫翳猛地将慕少艾扯向前,强吻住慕少艾,慕少艾先是一愣,而后几乎是发狂也似的用力抱紧南宫翳,热切的回吻着他。
眼看火势已越烧越大,南宫翳微掩眸,探手滑入慕少艾的胸前,贴上慕少艾的心口,在慕少艾的耳畔低道:「本座虽然恨你毁了翳流,却无法不爱你……别以为你能以死就此摆脱本座,本座要你永远记住,只要翳流尚有一脉尚存,萍生,吾会再回来的。」
语罢一提真气,将未及反应过来的慕少艾轰出高台,高台受了浑厚的内力一震,已被大火烧去大半的鹿台瞬间倾倒,发出震耳的响声。
猝不及防的被击出,慕少艾只觉得自己被一隻无形的手扣住,猛然往下压去。快速坠落的压迫,在失重的掉落下不断增加,强运起真气,终于勉强稳住身子,却仍是重重的摔倒在雪地之上。
躺在雪地上,慕少艾抬头看着在火燄中不断往下倒塌的高台,似又见到那一日的景象。
南宫翳身着纱裙,佩着银饰,踩着诡异的步伐身姿婀娜的舞动。
那时飞扑至脸上的纱巾,像是夜色一般,笼罩住他,将他困在无天无日的深夜之中。
如今都结束了。
爱吗?
勉强抬手抚上胸前,才发现方才南宫翳探入他的胸前时,竟是塞进了当年的那条纱巾。南宫邪魅的媚眸在眼前一闪而过,慕少艾对着夜风松开长指,让纱巾随风而走,心头有些东西似乎也跟着随风而去了,再也取不回来,空洞的伤口在风吹下格外的痛。
或许吧……但是……都已不重要了。
缓缓闭上眼,意识似乎开始模糊了起来,耳边却清楚的响起了南宫翳当日唱的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水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轻啟唇,慕少艾困难的跟着缓缓唱道:「今夕何夕兮,搴洲水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沉寂入黑暗之前,最后盘旋在脑海中的,是南宫坐在他的面前,一身大红色的罗裙,冷艳的容顏上,扬着惑人的笑容。
两行泪,在漫天火光中,悄然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