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德醒来时是第二天,她的左手被人牢牢攥着,那温度和力度,不用猜也知道是尤万。
她使出全身力气摇他的手。
“你弄疼我了。”
尤万半睡半醒中发觉简德在同他说话,以为是梦,回味半晌,猛然惊醒,对上简德半是清明半是疲劳的双眼,震惊之余是无边的喜悦。
简德重申:“你弄疼我了,松手。”
尤万松手,问她还有哪里疼。
“全身都疼。”简德不给他留情面,冷冷地说道。“万哥,要打要骂等我出院再说。先让我休息一阵子,行吗?”
尤万疑惑:“我为什么要打你?”
简德气笑:“你忘了我怎么住院的?现在装好人装给谁看呢?这儿只有一个被你打到流产住院的我。”
尤万也笑了,方才的喜悦散得一干二净。他浪费这么多时间在医院呆着,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就罢了,不分青红皂白冷嘲热讽是什么意思?沉玉娇被人轮到双腿瘫痪下体流脓,孩子自然也没了,他眨过眼睛吗?怎么到了简德这里就是例外了?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掐住简德的下颌,一字一句地说道:
“简德,我从来不是好人。但我公私分明。你未经我允许擅自出境,难道不该打?”
“如果出境是为了私会黎俊明,是该打,没错。”简德算得上在鬼门关游荡过一回,丝毫不惧怕尤万的威胁。若是以往,她早就盘算着如何在床上取悦他叫他开心,如今则鄙视那么下贱的自己。就是因为那样没骨气,才被尤万捏在手心里玩弄,任打任骂都不敢反抗。
就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所以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她后悔了。她后悔在选择这条道路的时候偷了懒,只懂得取悦尤万让自己好过,不懂如何不取悦他的同时也叫自己好过。
“但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出境?因为我怀了孩子,你的孩子。如果不走,迟早有一天我会落得沉玉娇的下场,沉玉娇不过是个明星,傍上你这棵大树,招惹她的必定是你的仇敌。可是万哥,我姓简,本身就是错误,同时也傍上了你这棵大树,我会死得更惨。你会救我吗?不会的。万哥,你那样金贵的身子,为何要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女人没了还可以再买,那么多男男女女排着队等你睡,孩子没了也可以再生,女人都不愁,还愁什么孩子?万哥,你不珍惜我的命,还不允许我珍惜自己的吗?”
尤万忽然被戳中软肋,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简德说的不对,是错的,可他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和简德本来距离已经够远了,为何现在越来越远?
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简德,虚弱的像一只鸽子,随时可以被人拧住脖子掐死,但眼睛里却迸射着异的光,熟悉又陌生。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救你?简德,如果你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是鸡。我生的孩子算得上一个人吗?鸡蛋而已。万哥,不必骗我了,你那么认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