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这个梦啊,根本不是什么春梦。
他梦见的是自己从天堂坠入地狱冰湖。
那日风和日丽,他和妹妹林墨染在悬崖边上时而读书、时而练剑、时而嬉戏,忽然林墨染看见崖间有一株开得格外妖艳的彼岸花,他飞下去给她采。
还没等他上来,就看见一个黑衣人,周身冒着黑烟冲过来欲要把妹妹掳走。他立即飞上崖顶,一手执花,一手拔剑,与那黑衣人几番打斗,不敌,被黑衣人刺了一剑,将推下山崖。
“阿华!”哭得撕心裂肺的妹妹,被黑衣人拎走。
那朵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彼岸花,将永远坠落在崖顶之上。
黑暗的深渊,四下都是怪异的回响声,有如婴儿哭声、妇女惨叫声、厮杀声、猿啼声、乌鸦叫声,仿佛有无数的亡灵饿殍虎视眈眈的,正等他着他饱餐一顿。
可怖的回响,令他不敢想象崖底,还有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
“哐当”一声,他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寒潭中,仿佛像是千年寒冰,瞬间刺进他的骨髓,深入五脏六腑,四肢僵硬,肺腑如焚,无力挣扎,还以为自己就这样沉入潭底。
潜意识里,他看到有个人影在他上方游动。
林枫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救出寒潭了。
刺眼的强光辐射而来,正当他准备睁眼时,蓦地唇片上一热,他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人…是另一个人的唇温。
他快速整理思绪,要是没猜错,他被强*吻了,他仿佛自己置身于某个粉色幔纱帐中。
他心道,“到底是哪家姑娘,竟然要乘人之危,只不过这姑娘好像没什么经验,动作简单粗暴,还要往我嘴里呼气,这……只不过这口气还挺清新的,有点甜,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应该是刚刚吃过桂花糕吧,刚好本大爷坠下那么高的悬崖,饿了。”
片刻后,他感觉不妙,心道,“不对啊,这姑娘不但技法粗糙,嘴唇硬邦邦,一点都不柔软,还有点胡渣的刺痛感。”
林枫下意识,两眼一睁,一张俊美温柔的脸伏在上方,嘴角微微扬起,再定睛一看,“啊啊啊啊啊……”
林枫暴跳而起,反手推开,将那人推飞至半里之外。
那人就是芈闲。
周身热血沸腾,冻成冰块的四肢如烈火焚烧搬滚烫。
他奋力一搏,彻底从睡梦中醒来,两眼一睁,现实中,芈闲的脸,竟然真的伏在自己的上方,宛如梦中所现一般。
刹那间,羞涩,恶心,愤怒,不容置信,交错混杂的情绪,如万箭齐发一般,齐刷刷的把他射成刺猬。
林枫做梦,向来苏醒后就不记得了,这梦不但如此清晰,还记忆犹新,不停的在他脑海中放映,让他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林枫好歹也是江夏城名闻遐迩的美男子,素爱美貌女子,怎么会和一个男子接吻。
因美貌,追求者无数,平日里也喜欢搭讪美貌的女子。出手又阔绰,不知道有多少美貌如花的女子遭过他这朵恶桃花,李溶月便是其中一个,情史怎了得一个乱字。
虽然轻佻风流,但从未对男人有想法,城中公子哥去春楼玩男伶妓尝鲜的活,他一概不参加,每每总以各种理由拒绝。
以他的品味,不至于在初次经历这种事的时候,梦见的是一个男的,再差劲也是烟花柳巷中的那些丰腴的姑娘们啊。
“哥哥”。
一声哥哥,立即把游太虚的林枫唤醒,拽回现实中,发现自己居然在打扫的时候,发呆想这事,他拍拍脑门,为自己一时失仪感到尴尬。
林枫自觉的往声音传来的大门方向望去,见林墨染、芈瑕、萧乐、君莫都一同进来了。
见到林墨染,林枫那张愁眉苦脸,才渐渐展露出淡淡的欢颜。
林枫与林墨染是双生子,心有灵犀,惺惺相惜。
兄妹二人一动一静,林枫活泼跳脱,林墨染则温柔娴静。林枫潇洒不羁,林墨染则可爱乖巧。总之,兄妹二人不像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的两面性。
相比窃窃私语的林家兄妹二人,而旁边的芈家姐弟二人更是别有洞天,从互怼的言语中,即可看出来,姐弟二人情感深厚,一点都不亚于林家兄妹。
几番询问之后,林枫和芈闲竟然默契的说出水缸被打碎的理由,是被砚台砸碎的。可能是方才林枫在屋里听见芈闲和当值弟子的对话。
君莫站在一旁看着两对兄妹姐弟的对话,表示很费解,关心与不关心,事已至此,几句问候也改变不了事实。
只是魔尊,心中百般不屑,脸上也不会露出半分的不自然,冷眼旁观片刻,便自己回屋了。
芈瑕和林墨染也被打发到入思斋。而旁边的萧乐却不同,拿起立在旁边的扫帚,帮忙打扫起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蹭蹭的几下,就闪到林枫旁边,满心好的追问林枫是怎么打破这水缸,水缸爆炸时威不威风之类的问题。毕竟水缸那么结实,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砚台打碎嘛。
林枫静立在那,两耳不充,冷眼旁观,一语不发。待萧乐声音逐渐减弱了之后,才淡淡说了一句,“锤的”。
要是平时他早就按耐不住,炫耀自己是如何如何英勇武的过程了,但此刻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炫耀自己的战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