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小时候见过几面的罗西南迪,是唯一真切对待她的人。
阴差阳错之下,渴爱的洋娃娃没有成长为柔弱的花朵,而是变成孩子气的怪物,保护自己仅有的一点宝物。
果然,波鲁萨利诺听见她继续说道。
“小米果是我的所有物。”那双被人夸赞如天空般纯洁的眼中倒映出雪白的剑刃,“鬼竹该死。”
并且从此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玛丽乔亚知道吗?知道他们到底养成了怎样一个女孩吗?
多么、多么、多么漂亮的小怪物。
波鲁萨利诺欣赏地想。
这是他的文书官。
事实上,娜娜莉的表现一直非常“稳定”。
漂亮,优雅,强大,体贴。就连稍显冷淡的性格也只是为其高岭之花的传说添彩。
从普世的角度来讲,这的确是一位不得了的女性。
世俗往往会为这样的象征戴上金桂叶,美好就理所应当一切都是纯洁的。
就连智将战国,也认为对方作为和养子亲密的小孩,是从来不会骗人的乖女孩。
她长大了,性格不像从前的天真烂漫也是正常的,但还是好孩子啊,哪会犯什么错呢!
都是那群逼她的天龙人的错!
人们忿忿不平。
在晦暗的办公室里,她的美貌依旧无辜动人,皮肤白的发光。
可是柔软的眼波流转,浮现的却是毋庸置疑的冷酷。
“走了吗?摩西摩西?”
娜娜莉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就像从冰冷的外壳中走出,娓娓道来一般。
“大将会站在我这一边,对吧。”
这不是争取意见,不是祈求帮助。
而是陈述。
早在他明明察觉,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要跟着跑去一起参加晚宴的时候,这场互相试探就已经有结果了。
这一刻,波鲁萨利诺突然有了最真切的笑意。
美丽冷淡的海军,强大可靠的同僚,害羞体贴的朋友,墨守陈规的公主。
外界给她赞美和掌声,于是永远都只能看见对方想展现给他们的东西。
当然了,体贴是真的,冷淡是真的,可靠也是真的。
可人是复杂多维的物种,圣人完人也不例外。
鹤曾经若有所思,点评她就像黄猿的学生。
光看性格,两个人是不太相像的。
他永远圆滑自持,明哲保身。
她总是冷淡待人,认真做事。
波鲁萨利诺有幸曾作为她的监护人,得到过年幼的信赖和亲昵,和成年后再见的冷漠和远离。
但所有人都知道,你总会在大将的文件里看见清秀的批注,也能在睡着的少校肩上看见黄色条纹的西服。
再不相似的学生也出自老师门下。
或许世界政府曾经的策略真的有效,只是对象出了差错,目标也终于有了偏差。
“娜娜莉是要做玛丽乔亚的敌人捏~”
听见这话,坐在沙发上的女性眼尾上扫,伸手拽住他的领带往下拉,直接将高大的海军大将硬生生从仰视变成平视,然后他便隔着太阳镜和鸢尾花对视。
聪明的孩子会自己寻找出路,她永远足够敏锐,察觉到黄猿的暧昧态度后,立刻决心豪赌来抓住这一根蛛丝。
“怎么能叫敌人呢。”
听了他的话,娜娜莉嗤笑出声,雪白柔软的手掌五指分开,轻轻抚过黄色条纹的领带,隔着布料捏住那一颗肉做的心脏。
“反正都是天龙人的狗,换一个主人不好吗,大将?”
娜娜莉顶着一张美丽无辜的面容吐露恶劣的言辞,但声音又足够可怜。
女性的嗓音就像跃动的百灵鸟,天生自带一股娇气,只是日常被冷淡的举止所限,硬生生压了下去。
现在却百无禁忌地显露,又乖又甜,因此哪怕手指恰恰就握在年长者的脖颈大动脉上,骨头也要先死亡一步软掉。
这一句话百般讽刺,却又不仅仅是在对黄猿说。
洋娃娃不想做洋娃娃,血亲也别妄想做她的主人!
黄猿干脆半跪在坚硬的地上,恍若未觉死穴被捏住,单是笑眯眯仰着头,鼻腔里似乎都满是凛冽的硝烟味。
“哦呀~娜娜莉就想这样说服我吗?”
年轻的女性突然冷下脸,“说服?”
“我才不是在说服你啊,波鲁萨利诺。”
指甲盖圆润小巧,透着健康又漂亮的微粉,手指如初春的花茎,现在轻易挂在年长者的死穴上,若有若无的痒意顺着动脉滑动。
无所谓伪装,无所谓试探,作为海军的时候,黄猿是需要捧着惯着的上司,她向来尽职尽责,任劳任怨,是最好的下属。
而眼下换了个身份说话,也理所应当不再顺着对方。
比起一张一张地和黄猿漫无止境地打牌,她更愿意直接掀了这张破桌。
“这是我的命令。”
她垂下脸,一字一句,浓密的长发彻底披散流泻,像藻叶般笼罩出一个世界,却无法遮挡凛然的情。
女性身上特有的冷香萦绕不绝,就像丛林里的野兽,永远伺机而动,一击毙命。
如果猎物不愿意,就干脆一口下肚,全当填了胃袋。
没有缰绳的小怪物,最后是会低头,还是如愿以偿戴上皇帝的桂冠?
到底是他养了个孩子,还是她得到了利剑?
——好心会害死大将吗?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而对方素白的小脸似笑非笑,娜娜莉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像乍破的银瓶,要迸裂出彻骨的寒芒,眼中却烈火熊熊。
“以娜娜莉·V·布列塔尼亚的名义,波鲁萨利诺,效忠于我!”
成为她最锋利的武器,为王的前进斩杀一切敌人!
——欲望之火,永不熄灭。
怦、怦、怦!
心脏炸裂地似乎要蹦出胸膛,要为眼前的场面见证加冕。
于是他理所应当顺应自己的心意。
“那我也是娜娜的所有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