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收了五两银子,又一脸得意地望着姜书绾。
区区五两银子,姜家倒也不是出不起,只是这等做法未免有些不耻,搞得她们像是不学无术,来投机取巧似的。
姜书绾的手抓着自己的荷包:“是不是不给今日就进不去这门了?”
“你来温卷不给银子?懂不懂规矩?”那小厮原本看她是个貌美小娘子,好言好语,谁料竟然是个愣头青。
于是他嗤笑:“若连这五两银子也出不起的话,劝您还是出门转弯,左相那不要钱,但估计也许不了什么值钱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买官卖官居然能说得如此堂而皇之,姜书绾气得立刻就想走。
“绾绾……”姚玉贞有些为难,她不想一个人进去,于是从兜里摸出些碎银,“若你筹不出来五两这么多,我这里还有一些,先给你用。”
“不用!”姜书绾冷冷一笑,解开荷包丢了五两银子过去,“我今日要瞧瞧,谢相到底值不值五两银子。”
小厮也不去深想她这话中嘲讽的意味,得了银钱随即换了脸色。
“两位娘子好眼力,必然能够鱼跃龙门,一举夺魁。”
好言好语地把她们俩请了进去。
花厅里都是等待谢植的学子,男男女女都有,姜书绾觉得有些闷,与姚玉贞打了声招呼,便走到外面去透透气。
在别人府上本不应随意走动,但今日姜书绾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自己原本也就稀罕温卷这等行径,因此压根没带任何帖子和诗词文章。
这五两银子,就当她来人家院子里赏玩给的罢了。
这么想着,她走起路来便理直气壮,大摇大摆地往假山深处走去。
此处甚是风雅别致,和他的气质很像,姜书绾不免想起叁年前,谢植临别前对她说过,女子亦不必依附他人,也可以自尊自爱,自立自强。
微微风拂过,无端有些感伤,人果然都是会变的吧,他身居高位之后,是否已经变了另一副模样。
这些年传去汴京的信函,他一封也不曾回过,但姜书绾并不气馁,照样一年四封寄过去,信中并无言语,不过她亲手绘制的窗前春夏秋冬四时之景。
一笔一画,每当她望窗外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他来。
也许他看得懂,也许没看懂。
两个男子笑谈的声音传来,她一紧张,险些绊倒,弄出了些声响。
“什么人?”
谢植说着话,已然走到她面前。
“明州,姜书绾。”她报出自己的名字,充满希冀地看着他,阔别叁年,她的面容改变却不大,他应该能记得吧。
安王匆匆跟了上来,一见是个漂亮的小娘子,便与谢植戏谑:“刚刚还跟我吹嘘,说自己万花丛中过,这会儿叶子来沾身了吧。”
没想到居然还能赵元祁,看来他已经将自己忘了,想必当年对姐姐也并无真心。
听他这番话语,姜书绾眉头一皱,心中不悦,于是脱口而出:“我是今年女举子,并非来索情债的。”
谢植恍然大悟:“今日是举子们前来温卷的日子,你是来……”
“我不是来温卷的!”
这下谢植与安王都纳闷了,不温卷,你来做什么??
“谢相这门颇难进,小厮与我说,薛相不要钱,但也不值钱,于是我便想着看看,五两银子能否以小博大。”
见她丝毫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安王尚且在场,薛怀庭是他的岳丈,此刻谢植不便与她相认,也不想让她提起曾经明州见过他的事。
于是故作轻佻地问:“看到那些花厅里的人了吧,五两银子不过是能买个进门,一杯清茶而已,你能与我说上几句话,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他走近了,挑起她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姜书绾?我听过这个名字,杨益说你在贡院参加礼闱时也不着学子服装,怎么今日来温卷,也不穿?”
安王听见这个名字,面色不自然地变了变:“衙门里头还有些事务未处理完毕,改日再与你叙话。”
他匆匆辞别。
姜书绾觉得受够了羞辱,对他冷冷一笑:“什么时候规定的,穿着男装就是学子服?我们参加女子科考,女子就是穿的裙装,有何不可?”
“玉珠钗,金步摇,点朱唇,施粉面……”谢植绕着她一圈,嬉笑:“为了引起本相注意,小娘子真是煞费苦心了。”
“你不记得了?”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能相信被她放在心上叁年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轻浮的模样。
“记得什么?”谢植面上的笑意不减,凑得更近,“像你这样的小美人,我应该不会忘记,提醒一下,我们在哪里见过来着?”
“还我。”她手一伸。
谢植刚想问,她想让他还的,是那些寄来的书画,还是今日的五两银子,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管家匆匆来寻他。
姜书绾深深看了他一眼,径自离去。
“谢相,举子们都到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在花厅等您呢。”
谢植点点头,询问管家:“今儿来了多少人?”
老管家估了个大概,二十多人。
谢植大步流星往前走:“成,今儿门房应该至少挣了一百两银子,你去问问他,准备分给本相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