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默念着曾爸的病房号,到达医院那刻,戴珊沫随手抽出张大钞塞到司机手上,连找钱都没拿,抓过包包便蹦下车,几乎都还没踩稳脚步,人就开始往前衝。
夜里的医院灯光微弱,戴珊沫不敢奔跑,只好沉下脸重重喘气,一步跨得比一步大,直撞进过分沉静昏暗灯光中。
偌大的大厅里,来往人员稀少,自然没有早上的喧哗。落在她耳中,唯一能压过她脚步声的,只剩自己的粗重呼吸声。
搭电梯上到相对应的楼层,戴珊沫整路紧绷,此刻已经有些腿软,单凭意志力勉强撑着,坚持绝不慢下速度。
怎么知道,出了电梯,她刚迈开步伐,手腕就突然被人一扯,已经无力的四肢,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完全失去重心向后一跌。
本以为迎来的会是撞击墙壁的疼痛,戴珊沫紧闭双眼,反射性缩起肩膀好护住自己。
咬紧牙关,在瞬间做好无数心理准备后,她却迟迟没等来剧痛,反而是背抵上了预料之外的弹性触感,一只大手还紧接而来扶住她的手臂。
相较于一路奔波,身上还冒着汗的戴珊沫,这隻手显得冰凉,僵硬无比。她没来得及挣脱,属于曾杰的低低嗓音便从她背后响起──「不要过去。」
他说,反覆的说,用带着恐惧的语气,似是陷入噩梦的囈语,声音发颤又无力控制,只能放任情绪崩溃:「不要过去。」
脣瓣几乎贴在戴珊沫耳朵上,曾杰的吐息湿热,温着她的耳垂,逐渐染出一片红晕。但除此之外,从他紧扣住她的地方,却是股冷意蔓延开来,直透进心底。
戴珊沫忽然不敢回头,更不想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距离曾爸的病房已经不到百步,她能清楚看见,前两天自己才去拜访过的房间门板紧闭,有着诡异的寧静。
也许是查觉到她的视线焦点停在何处,曾杰垂下头,将自己的脸更深得埋进她的脖颈间。
「不要过去。」还是这句,着魔般反覆诉说,在曾杰脣齿间挥之不去。
耳边是青年的呢喃,戴珊沫盯着医院漆得洁白的墙面出,忽然觉得那片白过分刺目,刺得自己双眼发酸发热,思绪跟着空白几秒。
太远了。她最后呆呆地心想。
虽然只剩下短短的距离,戴珊沫却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光是好好站直都费尽全力,更别提要多踏出一步。
即便曾杰没阻止,她也走不到那间病房,去见里面的人了。
可惜有些事,就算裹足不前,也无从避免,总会找上门来。
好比如,生离死别。
「珊沫,你说一个人怎么可以前一秒还在跟别人说千万要好好的,下一秒就不会呼吸了?」
这次,她一如往常,对曾杰冒出的话语,失去了言语应对能力。
只剩下,紧拥抱住对方的选项。